九陌歌！
“楚兒。”夜半，一個麵容清冷的女子進了屋。
“南臨那邊回信了嗎。”
“是。答應的東西一樣沒少。”
女子麵色緩和了些。“原也是這燕麟福薄，他原可死得更輕鬆些，隻是今日偏偏撞上了我，不然也不至在眾人眼下暴斃。”
“事情也已辦妥，我們明日便回東延吧。”
女子搖搖頭。“我還未替師傅找到上陽花…”
“此地畢竟不宜久留，況且燕麟本是祈國國君蘇晟天的貴客，光天化日下在你身邊暴斃身亡，想來那蘇晟天也已盯上了你。上陽花也非祈國獨有，即使回到東延也是有可能找到的…何必急於一時…”
“可是我怕師傅他…”
“師傅在臨行前特地囑托萬事小心，凡事需三思後行。”
女子垂眸，低低地歎一口氣。“罷了，明日便回臨安吧。”
“好。”
“鳳傾姐姐。”女子叫住年長的女子。
“…”叫鳳傾的女子回頭，“紙錢與火盆都給你備好了。”
異國的夜晚格外寂靜，女子躺在榻上輾轉難眠，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沉沉睡去。
“君楚，我給你買了糖葫蘆。”夢中的小男孩一襲白衣，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將晶瑩透亮的糖葫蘆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笑著接過。“謝謝莊臨哥哥。”
女子的額間慢慢冒出些冷汗來，即使在睡夢中，指尖也不自覺的握緊了被角，然而卻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
同樣的夢，自十歲以來重複了六年的夢，一個拚命逃離卻無法脫身的夢境。
“哥哥！”小女孩的臉上灰撲撲的，是被煙熏過留下的印記，那樣小的一扇門，卻將自己和哥哥永遠隔在了兩個世界。
天資聰慧卻因姨娘的陷害成了癡兒，同樣也因姨娘在府中放的那場大火留下了許多年來都沒能在他臉上見到過的清醒神色。
若是最後那一秒沒有恢複神智，哥哥便不會那樣深刻地感知死亡，也許便不會露出那樣絕望的神色赴死；更不會用儘自己全身的力量撞開那扇門，將自己推出火海，讓自己日複一日地沉在這樣的噩夢之中。
人生之中，一切也許從開始便有了定數。
十歲那年，君楚在接連失去了父母雙親與大哥後，隻身將姨娘引至一處斷崖，用匕首生生地殺了那個圖謀不軌已久的女人。
那是君楚第一次殺人。
卻不是最後一次。
君楚一直覺得自己活的最過無奈之處，便是下了決心為已故的親人報仇，用結束本還存在於世間的人的生命，去一點點獲取自己想要的權力，去祭奠自己的親人。
也許自己殺過或間接殺過的那些人本就該死，可他們本不該因自己而死。
這樣的夢魘不知還要多久才能結束，亦或是一生都不會結束。
寂靜的夜色，月光輕輕的籠罩著大地，間或傳來烏鵲的聲鳴，君楚望著窗外，靜靜地等待著陽光普照，能為自己帶來星點暖意。
不知又過了多久，祁國的暖陽終於升起，君楚從榻上坐起，摸到自己額間細細密密的冷汗。
這是新的一日，然卻不知今日的自己，又將經過怎樣的阡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