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陌歌!
自己的親哥哥,君長風,從前便是眾人口中所說的癡兒。
哥哥已經離開人世多年,隨著那場幾乎吞噬了整個相府的大火。隻是癡兒這兩個字,仍是君楚心中的夢魘,隻要這兩個字被人提起,便能將君楚帶回數年前那些痛苦的回憶中去。
時隔多年,君楚仍然忘不了那時相府的人說起哥哥時的神情。
長風哥哥並不是天生癡傻,至少君楚在五歲前,長風一直是那個聰明沉穩的君家長子。
君楚五歲那年,哥哥生了一場重病,昏迷數天,醒來便成了眾人口中的癡兒。
原本高貴大方的相府夫人,也因為這一場變故而飽受詬病。
那時君楚還小。
隻記得娘流著眼淚對自己說君楚,哪怕天下人都看不起癡兒,你也不可以看不起他們。長風是這麼好的孩子,他不傻…他一點都不傻。
君楚還記得君柔的母親因為這件事有多麼的得意。
在爹不在的那段日子裡,府中以欺負大哥為樂的風氣,也是從君柔母女開始。
君楚還記得那個冰冷徹骨的寒意,被扒了外衣的大哥被關在柴房。
自己與母親是怎樣才找到他的。
君楚也還記得母子三人抱在一起哭的有多傷心。
後來的那天,君楚親耳聽到了君柔的母親,那個看上去溫柔如水的女人,是怎樣殘忍地說出她加害大哥的過程。
是她,在大哥的膳食中下了藥,讓一場再平常不過的風寒,成了整個相府的噩夢,成了母親一輩子的心病。
算算其實那時父親在朝中也已是四麵楚歌。
正是君柔那個可怕的娘,串通了莊行周,毀了君家,毀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父親母親被投入大牢的那天,自己與哥哥被鎖在了柴房裡。
一場大火突然降至,也可以說是如期而至。
君楚永遠忘不了哥哥用身體撞開門時眼底的那一抹清明。
那時多少年來,自己渴望從哥哥眼中看到的。
然而卻是在這一刻,在搖搖欲墜的房梁砸在哥哥身上的那一刻。
君楚看清了哥哥的口型。
快走。
後來也許是眼睛中的淚水太多,一切都模糊了。
兩天後的夜裡,山野中
君楚麵前是麵帶嗜血之色的姨娘。
身後不過四五步,便是萬丈深淵。
十歲的君楚,在逃出那片火海之後,將早已心存殺念的姨娘引到了這裡。
姨娘冷笑著一步步逼近,君楚捏緊了袖管中的匕首。
在退無可退之時,君楚終於亮出了匕首。出人意料,十歲的女孩絲毫未猶豫,以最快的速度將匕首刺近了姨娘的腹中。
女人睜著眸子,似想發出什麼聲音,但隻是間或發出咕嚕一聲。
君楚能感覺到身後的冷汗,將手中的匕首刺得更深。
聲音消失,抓著君楚的手指也已僵硬。
君楚顫著手去探她的鼻息。
當這個女人的呼吸就這樣消失之時,君楚不知該慶幸亦或是恐懼。
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劫,慶幸自己為大哥與母親報了仇。
隻是恐懼更甚。
當猶然溫熱的鮮血在自己手上逐漸冰冷,凝結的血液怎樣也擦不去時,君楚明白,這一切已在自己的心中與生命裡留下了恐怖的印跡,再也無法抹去。
已故之人已去。
卻時時折磨著活著的人。
君楚無力抗拒,因為無從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