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曦月又扶著水桶,將頭埋進去。
埋了一回又一回,用冰冷取代心痛。
“乾什麼!”譚氏被叫回來時便看到女兒腦袋埋在冷水裡,嚇得臉都白了,她衝過去抱起女兒,顫抖著道“你這是乾什麼?不要命啦?不知道這水多冷?!”
曦月沒有說話,她現在什麼話都不想說,隻想靜靜的安撫碎成一地的心。
趙越說她沒有心,就是冤枉,他當初那樣好,她怎能不動心,可血海深仇讓她痛苦不堪。
罷了,有什麼意義,不如重拾河山,好好過日子。
許是心力交瘁,又或許是冷水太冷,曦月病了。
譚氏和沈清台結合翠環的說辭,以為女兒中了邪,是請太醫又請道士和尚,在家裡辦了好幾場法事。
太醫也便罷了,隻說鬱氣成疾,又染了風寒,吃些藥,好好將養定能好起來。
可道士和和尚的說辭就花樣多了,兩家雖宗旨不同,但有一句說辭卻讓沈清台和譚氏放進心裡了。
待送走道士和尚後,沈清台滿麵愁容道“難道真是我殺戮太重,犯了殺業,累及兒女?”
“這話本不該信,可我這心裡總過不去。”譚氏低低抽泣道。
沈清台自己定然是不信怪力奇談的,可落在女兒身上,心裡免不了要信三分。
“陛下方才還說南邊餘孽未清,讓我率軍前往南邊平亂,皇上的意思我清楚,左不過是你還未得誥命,想讓我去清剿餘孽,他好名正言順給你個誥命。”沈清台坐不住,來來回回的踱步。
譚氏則快哭腫了眼睛,“誥命不誥命的,我不在乎,我隻想曦曦能好,老沈,要不你辭了這功績,有的是人想去立功,你把機會讓給彆人,反正現在天下無人能撼動陛下地位,你也榮耀,什麼公爵誥命的,哪有女兒重要。”
“可委屈你,我又如何忍心?”沈清台沒有馬上答應,“彆人家的夫人,人人誥命,你沒有,以後你出門難免被人輕看。”
“你還在呢,實實在在的侯爵娘子,又是皇後娘娘跟前的女官,那些人憑什麼瞧不起我!再說了,那些被人瞧不起的,有了誥命也一樣被人瞧不起。”譚氏有骨氣,像是鐵了心不許沈清台去南邊平亂。
沈清台一時之間無言以對,他打了一輩子仗,勝多輸少,在皇帝建的功勞榜裡也是排在前頭的,根本不需這單功績錦上添花,隻是……
“皇上這次叫你去南邊,也不全是為我,他還為著太子呢,彆以為我不知道,他把言賀塞給你,就是想讓言賀替著太子看好你那八十萬人!”譚氏急了,什麼也不顧,張口便是一針見血。
沈清台臉色一白,忙捂住妻子的嘴,“這話可莫要再說!言賀確實是個好的,隻是太年輕,沒趕上戰亂立功的時候而已。”
譚氏掰開他的手,冷哼一聲,“言賀再好,也不是你兒子!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將軍,隻想把軍權交給兒子,哪裡肯交給外人。”
“你……怎麼越說越不像話。”沈清台無奈,瞄了眼門外,好在門外也無人,他又起身去關門,關上門後才叮囑,“夫人,我知道你知書達理,見多識廣,在皇後娘娘跟前耳聞目染,對朝政之事知曉甚多,可這話你萬萬莫要說了,陛下言明,女子不得乾政。”
“哼,女子不得乾政,得了帝位就卸磨殺驢,當初你們窮得叮當響,還不是皇後娘娘帶著我們這些婦人整日裡給你們種田,種菜,織布!養蠶!現在倒好,富貴了,就女子不得乾政。”
“娘子!”沈清台無奈極了,“好好好,我不去南邊了,你彆說了行不行?”
譚氏得逞,眼淚一擦,露出開心笑顏,“這還差不多,你速去辭行,我們全家一起回老家祭祖,你封了爵,皇上恩賜公婆遷墳造陵,可是大喜事,你必得回去親自告慰二老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