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聳肩,兩手墊在腦袋後朝來路走去。
“那我們也回家吧。”
“嗯。”
工藤,我有時,真的很羨慕你們啊。
看著身前友人的背影,中道咽下了不斷湧上心頭的酸澀。
“烏鴉喲~~為何哭泣呢~~?”
天色徹底沉下,與園子分彆的紅蓮獨自走在幽暗的路邊小徑中,嘴邊輕哼著古老的童謠。
她背著手,邁著悠然的步伐,歌聲仿佛正在郊遊的小朋友般天真爛漫。
然後一轉身,邁入身側的拐角,歌聲漸漸變小,似乎人已經走遠。
死角處,一道身影鬼鬼祟祟走出,緊跟著她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貼在牆麵,向拐角裡探頭。
說是擁有代號的組織成員,看樣子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女孩嘛。
認認真真地談戀愛什麼的,還真是可愛。
這道身影的主人輕蔑地想著。
這個想法,隻持續到下一刻為止。
“你說,我唱得好聽不好聽,這位先生?”
原以為已經走遠的人,就斜靠在離他不遠的牆上,挑起嘴角,笑眼瞥向他。
昏暗天色下她眼底的色澤好似血液凝固後的暗紅,異常駭人。
“什!”
瞳孔猛然睜大,男人立即驚恐地後退一步,他分明是確認了聲音離去才接著跟過來的!
紅眸女孩身姿瀟灑地環臂斜倚,嘴角噙著笑意,大方地解答他的疑惑
“人會依據聲音的大小來判斷距離的遠近,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你該感到羞愧的一點,在於完全被我的歌聲誘導。
“為什麼你沒有對此感到哪怕一絲絲的懷疑呢?”
她稍微扭頭,看了一眼男人的臉,準確地道出了他的身份
“組織底層成員的楠田先生。”
感覺到像是被凶狠的毒蛇用那冰冷的身體劃過背脊般的戰栗,楠田聲線不由開始發顫。
“為、為什麼你會知道”
“你在說什麼啊。”
女孩好似真心覺得詫異一般睜大了雙眼,隨之手心朝上展臂。
“我們不是在兩年前的一次任務中見過嗎?
“雖然隻是和身為善後處理的你擦肩而過,不過居然被忘記了,真是讓人傷心啊。”
這麼說著的女孩的表情裡完全看不出一絲傷心和沮喪,全是漫不經心的戲謔。
代表著夜晚的月亮升上天空,潔白月光照耀下,披肩長發如同精致的玄色錦緞,而那雙赤紅色的眼眸中仿佛蘊含著光芒,越發詭異。
僅僅隻是兩年前的一個照麵,這個女孩就記住了我的長相和名字?
楠田不禁驚慌地低下頭,試圖掩飾眼中蔓延的畏懼。
如此恐怖,這就是有“酒名”的組織成員嗎?
“居然派有過照麵的人來跟蹤我,我也真是被小瞧了啊。”
仰頭望著月亮的她一咧嘴角,語氣嘲諷地嗤笑道。
待她再次把視線移向楠田的時候,那雙紅眸裡已經沒有了溫度。
“所以,你想好該怎麼死了嗎?”
“唔!”
搞不清楚事態為什麼一下發展到這個地步,楠田頓時動搖起來。
強製自己冷靜下來,男人表情和語氣都很僵硬地辯解說“派我來跟蹤您,是組織高層朗姆的命令。”
“這又怎樣?你進入組織的時候沒人告訴過你,任務失敗的話,就要麵臨死亡的懲罰嗎?”她的話語中毫無遲疑,眼神冷酷銳利,攝人心魄。
殺氣!楠田倒吸一口冷氣,連忙後退幾步拉開距離,右手更是伸向了衣襟內。
“嗬。”
她輕笑一聲,之前纏繞在周遭的冰冷氛圍仿佛子虛烏有般,瞬間消失不見。
“大可不必這麼緊張嘛,這次看在朗姆的份上,先放過你一馬。”
男人不敢放鬆心神,依舊謹慎戒備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果然,她後麵又接了句
“但是沒有下次。記住,如果再讓我看見類似的蒼蠅在我周圍亂轉
“我會毫不猶豫地碾碎它們。”
月色皎潔的清輝灑落在幽暗的小徑裡,赤紅瞳孔的主人神色冷漠,無情無欲,不似活人。
僅僅隻是被那雙眸子一瞄,恐懼就如同劇毒一般順著四肢百骸蔓延至全身的血液。
注視著女孩的身影隱入道路儘頭的黑暗,楠田才終於鬆了口氣。
此時,他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的手心已是被冷汗沾濕。
簡直是怪物……
這樣的怪物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他心臟止不住顫栗不已,悻悻然地腹誹著,試圖借此壓下心中盤旋而上的驚懼。
……
是夜,暴雨將至,狂風呼嘯,吹打著路邊樹木枝葉。
米花公園外,一株白樺樹的樹梢上,揉成團的紙張被強勁的狂風吹得展開,隱約露出裡麵字跡工整的隻言片語。
[但是抱歉,我無法愛上任何一個人。]
嘩啦,紙張又被吹向了遙遠的天邊。
雨,仍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