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鏢原本是知道王角在街頭廝混的,“寶珠椰子飯”裡頭殺魚的經曆,也更多的是街頭鬥毆的路數。
而街頭鬥毆,就三招。
一,人多一起上;二,人少望風而逃;三,想出頭靠搏命靠狠。
所以更多時候,混跡街頭的人,靠的是社會生存鍛煉而來的反應。
誠如工地上的工人一身腱子肉;金牌銷售千杯不醉;直銷專家撒謊不眨眼……
這些,都是鍛煉出來的。
然而錢鏢剛才比劃的那一下,看到的王角下意識動作,起碼是受過正規訓練的。
不是錢老漢瞧不起一個街頭殺魚仔,就北蒼省這幾百萬上千萬人裡麵,土鱉就沒可能接受正規訓練。
這和邏輯無關,純粹是成本問題。
“細猢猻……”
罵了一聲,錢鏢搖搖頭,也沒有管那麼多。
說到底,王角才十八歲,知道藏拙,那就是很不錯的品質。
這貞觀三百零一年的世道,還是藏拙比較好。
“也算是允文允武啊。”
笑了笑,錢老漢從口袋裡摸出來一隻煙盒,彈了一支煙在嘴裡,叼了一會兒,卻沒有點燃。
朱雀街斜對過,便是紀天霞開的報社館子,幾套報紙一套班子,連軸轉的出東西,這幾天忙活起來的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拜訪紀天霞。
其中幾個人,錢鏢瞄一眼就知道這些貨色是什麼來路。
鼓吹“還政”的老牌保皇黨,手中的閒錢也不少,見《衝鋒報》內容豐富、語言犀利,便揮舞著票子,過來捐獻投資。
成不成兩說,投個萬把塊錢,搏個圈子裡的名聲,那也是好聽的。
等到將來湊在一桌搓麻將,一開口便是我蔣王之後或者我魯王之後也是為聖上出過力的。
出了多少?
萬兒八千不算多,三百五百不算少。
總之,心意到了,也就行了。
大約是看到了斜對麵的目光,在二樓窗口盯著狀況的小安,遠遠地就看到了叼著煙看街景的錢鏢,於是微微頷首,算是行禮。
錢鏢也是點頭示意。
看到小安,錢鏢心中又泛起了嘀咕:李鴉兒之前說是拜會了安敬思,倒是說起過安大郎的死因,真是沒想到,安家門路還挺廣。
人在殺龍港的紀天霞,聽說他的人,或者說跟他打交道的人,也多是覺得紀天霞能力強、氣勢足。
真要說有什麼實力,往下還真沒多少人有感知。
但是往上一點點,哪怕是警察局長家裡的公子,見了紀天霞,也是主動發煙,而不是顛倒過來。
說白了,紀天霞原先的身份,對殺龍港,甚至對整個北蒼省來說,都是值得重視的。
沔州銀行的一個行長,還是在“地上魔都”這個富庶之地的行長,不說他的關係網如何,紀天霞自身的資金量,也足夠讓殺龍港的本地土豪們風聞而動。
當然海賊們有沒有風聞而動,那就不知道了。
紀天霞這種人在皇唐天朝之中的特殊性,算是支撐帝國運轉的基石性人物,以安敬思這種野路子出身,能夠跟紀天霞這樣的純體製精英搭上關係,鮮有巧合。
叼著煙的錢鏢觀察了一會兒一絲不苟站崗的安樂,明明安樂怎麼看都要比王角體麵、利落甚至精神,然而錢老漢隻是不屑地輕笑了一聲,對王角這個關門弟子,那是更加的滿意了。
摸出懷表看了看,錢鏢這才掏出一隻嶄新的鍍金煤油打火機,點了煙之後,吞雲吐霧了一番。
樓下,王角正翻著名冊,這是一起去京城的隨從。
頭一回,王角感覺自己像個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