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要不要嘗嘗本寺的齋飯?白雲山素齋,本寺算是一絕。”
“會不會太過麻煩諸位法師?”
“談不上談不上,施主有所不知,本寺在山下還有學生宿舍和食堂,總是要燒一些飯菜備用的。畢竟,夜裡總有苦讀的學生,一直要到十一二點才會睡。”
“……”
我勒個去!
不過,王角發現了一個華點,夜裡苦讀,豈不是要用燈?
這煤油燈,也不便宜啊。
至少對窮學生來說,肯定不便宜。
把心中疑惑說了說,卻聽弦二法師麵帶微笑解釋道:“好叫施主知道,山下的宿舍,是有煤氣燈的。”
“……”
“要是有錢的人家,還能用上電燈。”
“電、電燈?!”
陡然想起來劉哥曾經說過,皇唐天朝的發達地區,是有電的。
電氣化了?
不至於,劉哥又說過,電、內燃機,朝廷就沒怎麼推進過發展。
連水電都嚴格管控,更何況這些個“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王角是文科生,也不懂發電,發癲呢,他就懂。
“也不是時常有,不過隻要鍋爐房忙起來,帶個小一點的發電機,還是可以的。”
弦二法師說罷,又加了一句,“也就帶起來幾個燈用用。”
“……”
大意了啊,下船的時候,就想著睡覺打盹兒,沒注意這街景啊。
原本看到碼頭,覺得也就那樣,差不多。
現在聽光頭法師們這麼一說,頓時覺得事情不簡單,這廣州城,指定跟自個兒想象的不一樣。
“不知施主可有落腳之處?”
“原本是要在征稅衙門賓館住下的,定了明天的火車票。”
“那便是好,小僧剛才還想著,若是施主有興趣在白雲山中遊玩一番,可以在景泰賓館住下,著實不錯的。”
說著,弦二法師又開始跟王角介紹這白雲山的泉水多麼的功效神奇,當年長孫女皇過來搓了個澡,好家夥,皮膚就跟這白雲山的名兒一樣,當真是白得跟雲一樣。
然後又說他們景泰寺的鍋爐,那都是大師開了光的,效果不一樣,泡澡當時就受佛祖保佑,極其靈驗。
我叼尼瑪的……
聊得久了,王角這才發現,他不能用自個兒的慣常思路去想這年頭的佛門中人。
你要說這貞觀紀元的皇唐天朝佛門,講不講佛法?講。
但是他們講因果的同時,也非常的務實。
該吃吃,該喝喝。
彆人的事兒,他們不指指點點,不跟傳說中的光頭一樣,動不動就說你要是不信佛爺,你去十八層地獄沒人撈;要不就是賭咒發誓輪回畜生道出不來……
還有那種斯文一點兒的呢,一開口就跟叨逼叨逼叨逼,總之全程就跟喝了葡萄汽水吃著西瓜摘棉花的精神小夥兒一樣,饒舌的興致上來,那是完全不講武德。
但凡懂點藝術的,也會跟著說,這玩意兒叫“辯機”,說這個禪那個機鋒的,讓沒文化的卵痛不已。
王角雖然是個文科生,但他也不懂佛法,去和尚廟也就是上香求個保佑,爭取早日脫單或者考試過關。
剩下的,但凡跟佛有一點點關係的,那大概就隻有“與佛論禪”四個字,他當初兼職保安那會兒,工友可喜歡找他幫忙解密了。
此時此刻,王角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想要寫日記了。
那一瞬間的衝動,很難說得清的。
如果他要寫。
一定會這樣寫:來廣州的第一天,三觀,已碎。
當然穿越那會兒,已經扭曲得不行,但到了貞觀紀元的貞觀三百零一年的廣州城,他直接就扭成了麻花。
終究還是沒有去景泰禪寺的上廟,那裡的女皇像如何如何有氣質,如何如何好看,王角也不想看了,倘若有機會,等他從京城返轉,再來白雲山的時候,一定是要去看看的。
晚飯選擇了在景泰禪寺吃素齋,花樣還挺多,七七八八加起來,冷拚冷盤煎炸烹煮一應俱全。
廟裡的豆芽菜,因為加了一點點自己釀製的香醋,炒了一盤米粉,居然相當的脆爽,其中的胡蘿卜絲比較沒有靈魂,因為是機器切的絲兒。
但口感極為獨到,有個廚房的老法師,還說他有個俗家弟子在南海縣開酒店,寺廟裡是不加牛肉的,但他的俗家弟子,在南海縣的做法,是要加牛肉的,因為炒法獨到,號稱“無影乾炒”。
一是說這炒法是乾炒;二是說廚子的手速快,快得讓人看不清他的手速。
王角尋思著他做保安的時候,也以手速著稱,於是表示以後有機會,就去南海縣看一看。
一定要領教領教。
反正他就那麼一說,南海縣在哪兒他都不知道。
等吃飽了之後,在山腰上散步消食,看到了路牌上的地圖,主要是為了標識出景泰寺的位置。
但是,卻看到了廣州、南海、鹹寧等等字樣。
找到了南海縣,稍微對比了一下,王角虎軀一震:“感情他娘的就是佛山?!”
“難怪叫‘無影快炒’呢。”
無語凝噎……
“官人誒~~快七點鐘了哦~~要開始嘍,開始了哦~~”
“行了行了行了,這天都黑了,你怎麼還穿得這麼單薄?加個外套會死?”
“哎呀官人~~”
金飛山一臉幽怨,攥著王角的手搖來晃去,“妾身不是想讓官人表現一哈體貼嘜~~啷個一點兒風情都不懂噻~~”
“老子就喜歡扒了猛乾,一邊去!”
“……”
瞪了一眼王角,金飛山噘著嘴,很是不爽向上看去,見蕭溫和彭彥苒正在下來,頓時小跑過去,一邊跑一邊笑,這燈火微微亮的,胖妹兒顫巍巍哩……好養眼哦!
“七點鐘。”
王角摸出了一隻表,看了看時間,六點五十七八分,準也不算太準,隔幾天就要重新對表。
不過總算有個看時間的。
穿越前最簡單的東西,此時用起來,也沒那麼方便。
原本掏出手機瞎雞兒搜就能解決的問題,都得一樣一樣的來。
越是如此,王角越是明白,自己,就是,一個,鐵……廢物。
尤其是跟錢老漢接觸久了,才會深刻地察覺到,這年頭的精英,都他媽是屬妖怪的!
錢老漢如是,紀天霞如是,藍彩仕如是,湯雲飛亦如是,甚至那個“嫖嫖樂”老先生陸龜蒙,舞文弄墨天下聞名,但他一開口就特彆讓王角燒心。
這不是老夫想要的生活……
老夫要揮霍……
老夫要敗家……
怎麼錢還有這麼多……
媽的煩死老夫了……
淦!
“呼……”
山風微動,氣溫終究是降低了不少,隻聽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回頭看去,就見蕭溫拿著一件外套,遞給了王角:“大郎,披上一件衣裳吧。”
“白天還不覺得冷,這晚上一下子就感覺不一樣了。”
伸手接了過去,見金飛山抱著胳膊,當即道:“穿上啊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