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心中有數的,放心。”
王角點點頭,巡弋了一遍,這才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他心中盤算了起來:沒道理啊,謙兒哥的三兒子,找我就為了打個招呼?然後送錢?
劉岩是錢老漢的粉絲,錢老漢是劉岩的偶像。
這一點,不假。
那麼既然不假,劉岩肯定知道錢老漢不可能缺錢。
而錢老漢如果不缺錢,錢老漢的學生,會缺錢嗎?
五萬塊賭資,在殺龍港已經是一筆巨款,在哪兒都是巨款,殺人越貨都是眼睛一閉的事情。
沒什麼壓力。
這是五萬塊,一輩子不愁的巨資。
但對“威尼斯人”來說,這五萬塊算什麼?
十萬人靠著“南忠社”吃飯,一人一個月一塊錢貢獻,那都是十萬塊,一年一百二十萬。
很簡單的算術題。
窮鬼尚且可以如此盤剝,更何況還有富人。
王角從路邊進來,到這第三層樓,看到的,聽到的,廣州城內的實權地頭蛇,絕對不在少數。
帶保鏢出行的,怎麼可能是泥腿子?
要知道,這廣州城,可不姓劉,南海四大家族,馮氏、冼氏,就是廣州的土皇帝。
“貴客想要玩點兒什麼?”
“我新來的,不知道這裡有什麼玩法?”
“有猜點數、比大小、五張跑馬、二十一點、掐二八……”
林林總總的紙牌玩法竟然不少,哪怕是猜點數,還有分“大、小、和”,“單、雙、零”。
“我彆的也不會啊,就猜點數吧。”
“好的。”
女荷官微微點頭,她穿著紫色的長衫,袖口挽起,露出了白皙的皮膚,這同樣也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女郎。
嘴唇塗抹了極為鮮紅的口脂,紅得有點耀眼,燈火照明下,讓人不注意也很難。
一頭金發微卷,像是燙過的,用一條極為寬大的絲綢係著,看上去並不淩亂。
隻是她準備發牌的時候,那雙藍色的眼睛,瞟了一下不遠處的保安,然後嘴唇微動,並沒有出聲。
“姑爺,冒得好運道,不跟莊家搞喃。”
“就玩一把。”
王角咧嘴笑了笑,“輸了就走。”
“嗯。”
彭家人微微點頭,勸說這種事情,點到為止。
也不是彭家人小心,實在是像這樣的姑爺,打著燈籠難找。
有錢啊,可不能被人坑了。
跟著這位新姑爺,每個月好處不要太多,就指望著新姑爺興旺發達,怎可能盼著他吃喝嫖賭呢?
而王角不動聲色,他雖說是賭場小白,可畢竟穿越前做過保安的,牌桌對麵這位性感荷官,嘴唇翕張,彆人看不出來,他可是懂那麼一點點門道。
唇語。
看樣子也看得出來,這三樓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或者說相對高級的地方。
在這裡站場的,絕對就是“威尼斯人”中的骨乾,或許還有更強的精英,但可能王角這點身份,就不夠了。
買定離手,這是傳統。
王角哈哈一笑,雙手把所有的籌碼,直接往前一推,“就玩一把,輸了就走。全買大,發牌吧。”
啪!
這突然來的一下,把對麵的性感荷官給驚到了,眼神有些慌張,看向了彆處,顯然,這麼乾的很少。
符不符合規矩,王角不知道,有沒有押注上限,他也不清楚。
總之,先乾了。
抖了抖錢老漢送給他的表,倒映出了不遠處的幾個保安,為首的那一個,嘴唇也在翕張。
謔……
還真是唇語。
拇指擦拭了一下手表,這破爛玩意兒,完全不準,他也從來不用這塊表看時間,反正就是個裝飾。
“姑爺……”
“噯,就玩一把嘛,小賭怡情。”
護衛想要提醒,被王角打斷了話,然後笑嗬嗬地看著對麵的金發碧眼女郎,“小姐,發牌啊。”
“是。”
微微點頭,性感荷官開始發牌,猜點數是三張牌,十八以上是大,十五以下是小,十五到十八是和。
一副牌沒有花牌,隻有數字。
算概率其實是扯淡,但哪怕是殺龍港的地攤賭局,玩的人也不少,純粹是因為擺攤容易,下注開牌極快,輸贏很快,來去無影。
最重要的一點,警察來了也不怕,掀桌就掀桌嘍。
總之,就是一個高效率的快速流水賭局,李富貴這個沙雕少年,曾經也時不時地在各大路邊攤上下注幾個銅板,哪怕明知道莊家是鐵定出老千的,但還是樂此不疲。
因為莊家殺豬,都是要等人多了才殺,李富貴賭的就是牌桌之外的東西,算是場外博弈。
而現在,王角也是在博弈,就看謙兒哥家的老三,到底是幾個意思。
如果就是打個招呼,那妥了,輸了就輸了。
如果是有求於人,那這五萬塊,嘿嘿……
莊家怎麼個賠付,他完全沒興趣知道。
隻要謙兒哥家的老三,願意輸他幾十萬……
這錢,他大大方方就拿了。
沒什麼好怕的。
如果輸了,輸了就是輸了。
拍拍屁股走人,反正就是過來長長見識的。
金發碧眼的性感荷官顯然有些緊張,發牌的時候,白皙的手指都在顫抖。
“開牌吧。”
王角話音剛落,卻聽一陣嘈雜聲傳來,緊接著,就是有個大嗓門,打破了大廳中的柔和靜謐。
“五萬一把?!哇,這種豪客不介紹給我?!富貴老兄,你不是吧?說好的有消息就會通知我呢?!什麼?貴客?貴客怎麼了?我好歹也是謝家之後好嗎?‘曲江文會’那首詩叫什麼?‘舊時王謝堂前燕’的謝家,怎麼,不貴嗎?嘁!”
“呃,這個,謝公子,謝公子,今天不一樣,真的不一樣,這位貴客不一樣……”
達達尼奧的哀求聲傳來,王角歪著身子,扭頭看去,就見達達裡奧正側著身子,攔著一個年輕人。
隻是他也不敢真的去阻攔,隻是空著一段距離伸手攔著,還不時地點頭哈腰,顯然對方的身份也不簡單。
不過,王角卻覺得劉富貴未必真的看得起對方。
因為達達尼奧就差把這個年輕人直接帶到他身邊了。
果然,那個年輕人看到了王角之後,頓時眼睛一亮:“兄弟哪裡來的?高就?”
“南海來的,小地方。”
“南海來的啊……”
聽得王角這麼說,這個年輕人眉眼之間都是鄙夷,不過,看到王角桌子前的籌碼,陡然就一雙眼睛都亮了:“南海自古以來就是我大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兄台怎麼能自謙呢?南海南都都一樣,大家都是大唐人!”
啊這?!
人才啊!
王角當時就震驚了,這貨年紀輕輕,乍一看是個二世祖,仔細一看,居然就器宇軒昂、氣度不凡,從頭到腳,都有一種青年才俊的姿態!
“呃……言之有理。”
“自然是有理,相逢就是緣,我叫謝宜生!”
說著,這貨打了個響指,一屁股就坐在了王角旁邊,侍者端著托盤過來,他伸手就拿走了一杯酒,抿了一口之後,頓時笑嗬嗬道:“哇,兄台不愧是南海豪客,一擲千金算什麼,一把五萬真英雄啊!”
嗓門太大,整個廳堂都是聽得清清楚。
“五萬?!”
“一把五萬?!”
“我叼,什麼來頭?!”
“劉富貴,說說?”
達達尼奧緊張的很,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衝四周點頭哈腰致歉道,“不好意思,不要意思,貴客來曆不便透露,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說著,達達尼奧走到了王角跟前,躬身道:“王公子,實在是……”
“噯,沒關係的,都不容易,理解萬歲。”
“嗯?”
達達尼奧一愣,沒反應過來,“理解……萬歲?”
“大家互相理解嘛,混口飯吃。”
王角笑嗬嗬地用手背拍了拍達達尼奧的胳膊。
看著王角這模樣,達達尼奧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往日裡的油嘴滑舌,這光景都不好使了。
隻是旁邊謝宜生卻是笑道:“老兄,跟莊家玩有什麼意思?還要給抽水。不如我們一起玩,我有會員,連台費都不用給。”
“呃……我初來乍到,就是長長見識,玩一把就打算走人的。”
“噯……話不能這麼說,行走江湖,朋友多了才好混嘛。我謝宜生現在就覺得老兄投緣,這是緣分啊,不玩兩把怎麼行?交情嘛,都是玩出來的。等會兒一起去四樓泡澡,看表演,這裡吹簫、冰火絕對夠勁啊!”
“是不是真的啊?”
“我會騙你?我可是讀書人!”
“這麼巧,我也是啊。”
王角咧嘴一笑,看著謝宜生,伸出手道,“姓王,單名一個角,準備去洛陽讀大學。”
“這麼厲害?!洛陽大學的高材生!”
“咳嗯……還行吧。”
洛陽大學?!
老子洛陽女子大學好麼?!
淦!
“先開牌,開牌之後再說。”
“對啊,開牌!喂,趕緊開牌!”
“是、是……”
金發碧眼的性感荷官,簡直緊張到不行,五萬塊一把,她反正沒遇到過。
實際上,猜點數是有押注上限的,然而這一回,卻不一樣。
達達尼奧站在王角後側,笑嗬嗬的說道:“王公子是貴人,肯定能中啊。”
“哈哈哈哈哈哈……劉經理真是會說話,我是讀書人,‘中’就是最好的啊!”
周圍過來消遣的人,非富即貴,五萬一把也不是沒見過,但是南海來的……沒見過。
去南海的,倒是見過。
這光景,不少人都是托著酒杯,摟著玩伴女郎,走過來看一看從南海來的年輕人,到底手氣如何。
而且不少人也想知道,能讓“威尼斯人”違背規矩玩這麼大,這個叫王角的小子,到底什麼來頭。
“你個金毛小娘到底開不開啊!”
王角倒是不急,一旁坐著的謝宜生,卻是比誰都急,一嗓子吼出來,嚇得金發碧眼性感荷官渾身都在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