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咧咧的郭威,換上了一身行頭,利落的“地上魔都”軍裝,腰間配槍,腳踩皮靴,大簷帽扣在腦袋上,中間還鑲著一顆白玉。
肩章有唐軍序列的風格,但畢竟是“新義勇”,兵部隻是指導,並不直接領導,地方上的事情,湖南省的政府願意管就管,不願意管放養了就是。
為了以示區分,“新義勇”的胳膊上都套著紅袖套,印有“新義勇”三個字。
“常大哥在外麵肯定很威風。”
“那必須的,我是誰啊,我是南海郭威啊!”
拍著胸口,跟自己比劃著大拇指,一臉得意的郭威更是笑道,“怎麼?你小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兒啊。”
“常大哥……郭大哥,那天我斃了那個姓鄧的老狗,好些人都圍了上來,還喊我‘青天大老爺’,我怕了。”
“咋回事兒?不要怕,跟我說說?”
郭威覺得有點兒意思,他是沒想到彭姨娘的小弟,竟然這麼帶種。
想當初,在殺龍港那會兒,彭姨娘吼他們幾個小子,跟吼孫子一樣,半點屁話都沒有。
非打即罵,還不敢還手,連表示不滿都不行,掛臉上就打得更狠。
如今卻是出息了,連“朝廷命官”也敢殺。
當然鄧樸尖這個“連長”,水分有多足,郭威也是心知肚明,那死老頭兒一輩子有沒有握著大銃把子還是兩說呢。
“就是、就是……”彭顏料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這才道,“就是那些人想著、盼著,我能夠幫他們出頭。可我隻是想‘殺雞儆猴’,我沒有想過這些,可是那些人突然就……就那樣,我就想著,我要是能給他們出頭,那就好了。”
“就這?”
“啊?”
“我說,就這?”
郭威一臉懷疑,“十一,你不會就是跟我說這個吧?”
“嗯。”
“你沒發燒吧?”
一伸手,摸了摸彭顏料的額頭,“沒有啊,那你為什麼說胡話?”
“嗯?”
“你小子想那麼多乾嘛?還‘青天大老爺’……那是你嗎?那是你姐夫,也就是我家老爺!小兔崽子想的還挺美,就你也配當‘青天大老爺’?”
“……”
“可去你的吧,就你還琢磨這個呢,省省吧你,有這個功夫,還不趕緊練練銃法、刀法、劍法,操哪門子心呢。”
拍了一下彭顏料的腦袋,郭威撇嘴道,“老爺說讓你殺隻雞,嚇一嚇本地的猴子,你殺就完事兒了,你想那麼多乾什麼?你就負責殺,剩下的,老爺擺不平嗎?小犢子一天天的還整得挺崇高,你是那塊料麼就想著替老爺做主?”
“我沒有想給老爺……”
“沒有那你計較這個擔心那個?咋?彆人讓你做‘青天大老爺’,喊你兩聲,你尾巴翹起來覺得要辜負蒼生、對不起萬民?”
“……”
“啐,看你這德性,等你再練個幾年吧。”
往邊上吐了口痰,郭威又接著道,“你當你姐夫,就是我家老爺,就是每天沒事兒乾瞎轉悠呢。天真,老爺算無遺策,布局天下,你懂個籃子。”
“……”
郭威一臉的崇拜,“我告訴你,這一路行來,我算是看明白了,老爺這是有著大心胸、大理想啊。這樣的英雄人物,怎麼可能去京城那種鬼地方?如果要去,那也是百萬雄師包圍洛陽!”
“……”
“那才霸氣!”
“……”
“你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就彆折騰了行不?這才哪兒到哪兒呢。等過幾天,公審大會結束之後,讓哥帶你開開眼,咱們做事,必須要有深度!”
“深度?”
“多讀書!”
郭威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搖著頭,輕輕地拍了拍彭顏料的肩膀,“尤其是老爺的書,還有老先生的著作。”
“……”
說罷,郭威懶得跟彭顏料廢話,“行了,屁大點兒事情,整的這麼神神秘秘的,我還有正事兒找老爺呢,等他下課了,我就過去。”
“……”
一輛懵逼的彭顏料,感覺跟郭威這麼一聊,心情的確是好了不少。
可是,自己怎麼感覺什麼事情都沒解決,又好像什麼都解決了呢?
自己跟常大哥的差距,還是有點大啊。
不愧是姐夫的“頭馬”。
此時在“新義勇講習所”內講課的王角,正在跟鄉民代表們說著政策,其中就是涉及到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減租減息。
安仁鎮的那些軍官,都是本地的地主,租子少抽一點,等於是放他們的血;放債的利息少一點,等於是要他們的命。
換個人過來跟他們講,當時就打殺了了事。
可之前“鄧古”的連長鄧樸尖,直接被打了個對穿,連兒子孫子都跟著死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最後一點血氣之勇,也被壓了下去。
再怎麼不滿王角,那也得有那個實力反抗不是?
更何況,贛南的馬幫大龍頭大老板“郭雀兒”都來了,那隻能是低調低調再低調,唯恐做了出頭鳥。
彭十一郎能殺姓鄧,那“郭雀兒”來了,還不得殺幾個姓黃的啊。
害怕。
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