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洛陽,罷課、罷工還在繼續,嶺南省的消息頻頻傳來,每有攻克州縣,竟然都能引來歡呼聲。
街頭運動遲遲得不到緩解,淩煙閣內部也是非常的不滿,隻是現在的重頭戲,卻早就從這些學生運動和工人運動身上轉移。
南昌都督府傳來的密電,“靖難軍”已經打入江西,先頭部隊已經出現在了南康縣,而原本駐紮在瑞金監的“黃金部隊”,卻像是一夜之間死光了一樣,直接沒了消息。
帝國在世界各地,針對貴金屬礦藏,有著專門的部隊。
因為早期都是為了黃金,所以又稱“黃金部隊”,民間也多有稱之為“黃金集團軍”,規模非常龐大,在總人數上,僅次於“交通部隊”。
隻是這種連乙級軍團都評不上的部隊,顯然不是拿來攻城略地的,更多時候,也就是充當保安。
中央朝廷並不介意這種地方部隊“望風而逃”,但是連一個招呼都不打,這就完全不能接受。
在洛陽宮的東側,曾經的東宮現在成分就比較複雜。
皇唐天朝的新聞機關單位都在這裡,皇太子通常也會署名一些通訊或者通稿,除了以示存在之外,多多少少也有維持帝國體麵的意思在。
但是現在,連東宮的宮牆之外,都能時不時地聽到學生、工人們的抗議聲。
外麵的人希望皇太子能夠表態,聲援“明達慘案”中的受害者。
甚至還有各種消息傳達進來,認為皇太子有了這樣的表態,“靖難軍”自然就會平息下去。
“王總編終於來了!”
“哪個王總編?”
“王彥章啊,北都分社的總編,也是《北都時報》的總編輯。”
“‘鐵槍王’居然也來了?!”
“最近報紙上的時文,越來越讓內閣不滿,對民眾的勸說作用,幾乎就是沒有,現在報紙上各種罵戰,隆慶宮那裡,時不時有人撰文譏諷朝中相公……”
“我很尊敬王賢明的,他為什麼要來蹚渾水啊。”
“公忠體國,你不懂。”
“……”
《洛陽日報》年輕的小編們,在辦公室聊著天,最近一個月,物價漲得越來越離譜,總算洛陽令還是非常有經驗的,迅速施行了“配給製”。
物質管製原本隻是局限於市場,現在已經擴散到了大半個京城的商業區,幾百萬人的吃喝拉撒睡,開始受到了影響。
但因為“配給製”,物價再怎麼漲,倒也問題不大,而且老百姓也還是很信任朝廷的,洛陽令給每個街區都配備了重型汽車,一次就能拉貨一萬多斤。
朝廷充沛的物資,第一時間讓投機客們有些惱火,不過“囤積居奇”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持久戰。
很多巨賈豪商,通過關係,已經知道南方的秋收出現了一點點問題。
尤其是像湖南,今年的秋收,竟然就卡在了衡州,往南就停止了秋收工作,下派的官吏,統計好的賬目,隻有數字,沒有實收。
也就是說,衡州以南的秋糧,說是已經收了,但朝廷和湖南省,目前一粒米還沒有見著。
眼光獨到的豪商,已經琢磨著等待十一月的到來,冬月一到,朝廷隻要從南方籌措不到足夠的糧食,要麼開倉,要麼“借糧”。
開倉就要看河南省的地方庫存,遠的暫時還沒必要計較,再如河北、山東之類,火車通達,水運也不差,火車多來幾趟,糧食也就管住了。
隻是有些消息,一旦交叉來看,那就問題多多。
北蒼省行署專員沙讚已經入京,他最後一個行署令,蓋章簽字是在安南省、廣西省的糧食運輸單上。
之前“海賊登陸”事件,北蒼省的糧食生產是遭到破壞的,本來北蒼省的糧食產量就不高,自給自足率隻有百分之十七,主要靠發達的海運來維持口糧。
而“海賊登陸”事件之後,首先南蒼省的糧商,寧肯稍微多走一點路,把糧食粗加工之後,運往海口,也不願意直接去北蒼省;其次因為這次海賊鬨得特彆大,幾乎就是導致殺龍港“百業待工”,所以短期內的糧食缺口,北蒼省是通過沙讚的個人關係,通過朝廷的正規渠道,從廣西、安南兩省借調的。
事情到此為止,一切都是太平的。
太平無事。
可惜,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交州的學生運動,直接給交州帶來了重創,更可怕的是,有情報顯示,第二工業部第三工業部的大量工程師、技工,都遭到了不明身份武裝人員的綁架。
洛陽簽發的救援命令還沒有到交州,廣州這邊就爆發了“起義”。
廣州都督府都督路克明,成了“靖難軍”的總司令……
單獨拿一個事件出來看,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然而當所有的事情都串起來的時候,那些對投機利潤極為敏感的豪商巨賈,幾乎就是第一時間鎖定了“秋糧”。
冬月一到,寒蟬經得起還是經不起金風這麼一刮,自然見分曉。
可以說,現在淩煙閣的很多操作,在民間消息靈通的巨賈豪商們看來,那真是昏招頻出。
《洛陽日報》的總部就在東宮,隔著兩道宮門,就是皇太子的居所。
六十八歲的王彥章,是第一次進入到這裡,其他時候,是要去朱雀大街,才能跟皇族中人如此貼近。
“先生,我們還不如去‘全忠社’,或者去‘太原路忠武軍’,這次的渾水,看得人膽顫心驚啊。”
和旁人想象的舞文弄墨之輩不一樣,王彥章身材高大,雙臂如鐵,整個人極為挺拔,完全不像是年近古稀的老人。
而且他一頭黑發極為濃密,龍行虎步更顯風采。
長須美髯,號稱“太原張公謹”,隻是在《洛陽日報》這裡出現,就讓不少人心生好感。
他諢號“鐵槍王”,就是因為他在北都太原,文字鋒銳,措辭辛辣,被諸多文化圈中人稱之為“筆杆似槍杆”,於是有了“鐵槍王”的名號。
隻不過,江湖上知道的王彥章,卻是另外一麵,“全忠社”中的師爺,北方各個“忠”字頭的社長,都會賣他幾分麵子。
“昌忠社”“世忠社”之中,都是名聲響亮,劉億也是曾經打過他的主意,隻是自認為“世忠社”的廟還是小了一點兒,這才作罷。
“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如果不來做一點努力,隻怕以後也沒有機會了。”
王彥章看著巍峨的宮牆,歎了口氣,“這幾年的馬賊……比過去一百年都多。這不是好事啊。‘世忠社’選擇南下,固然有沙老總的緣故,但是,馬賊越來越多,讓‘世忠社’不堪其擾,也是原因之一。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啊,更何況,漠南漠北的馬賊,恨劉億恨得牙癢癢,他大兒子現在為了要躲去朝鮮?三五千的馬賊,三五千的大銃,這事兒……嘿。”
“朝廷要是招安他們,也不怕什麼啊。”
“你當朝廷什麼都沒有做嗎?現在用兵就是用錢,養一個有編製的警察,開銷之大難以想象。再者,不是所有人都跟劉億、沙讚那樣,願意跟賊人拚到底的。”
“先生,這次急急忙忙過來,是不是還跟河北的事情有關?”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