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還聽不太出來,但玩牌的漢子則是把牌一扣,歪著腦袋看甘正我:“老板哪兒過來的?”
“我問你營道縣朱雀大街的門麵賣嗎?”
甘正我笑了笑,不答反問,說話的時候,還從口袋裡摸了一包煙,輕輕一拍,煙就彈了出來,張嘴叼住,旁邊就有人過來點煙。
用的是煤油打火機,銀製的。
瞄了一樣打火機,玩牌的漢子將手中的牌往前一扔:“教育部的大人,來我的小店乾什麼?”
“找何升啊。”
“……”
正跟店鋪中玩牌的人,又有幾個人抬頭看著甘正我,這些家夥都是麵色不善,一言不發地撩開了衣襟,露出了腰間插著的手銃。
瞥了一眼,甘正我不屑地笑了笑:“怎麼?何升連營道縣的鋪麵,都做不了主?”
“這位教育部的大人,怎麼稱呼?”
“好說,我姓甘,甘正我。”
“姓甘?”
“噢,我以前在‘學兵隊’乾活,最近出來辦事,這不是剛好路過嘛。看到‘紫府栲膠’四個字,我一看,就知道是何道州家開的啊。所以就過來打個招呼,順便問問,營道縣朱雀大街的房價。”
“……”
那漢子起身說道,“你們繼續玩,我談個生意。”
“老何,快點哦。”
“一會兒就來。”
繼續玩牌的人,沒聽出來什麼蹊蹺。
但是他們如果知道道州州長叫何升,字仲舉,曾經寫過一句“碧雲章句才離手,紫府神仙儘點頭”,拍一省之長的馬屁,那就會知道,現在找上門來的外地老板,絕對不簡單。
“我二哥雖然現在……”
“行了。”
不等“紫府栲膠”的老板說完,甘正我打斷了他的話,然後道:“我準備在道州辦點事情,你要是願意幫忙,以後繼續在道州做生意。至於你二哥的州長位置,酌情而定,看表現。”
“……”
“怎麼,不信?”
“你口氣這麼大,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
“我教育部做事,不需要你們信不信。”
甘正我說罷,抬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哪有一州之長的親弟弟,跑來這種那地方跟人玩一塊錢一張牌的?”
“……”
聽甘正我這麼一說,對方直接尷尬不已,老臉一紅,饒是皮膚黝黑還帶著絡腮胡子,卻也是被人瞧出來他此刻是窘迫到了極點。
“我就在這裡待一個晚上,明天白天的火車,想好了來物流中心招待所找我。”
“……”
那漢子臉色一變,能住“物流中心招待所”,那就必然是公門中人,是不是教育部的先不說,肯定是吃公家飯的。
而看到甘正我離開的時候,左右跟著幾個氣勢彪悍的家夥,他更是陰晴不定,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要是能打電話就好了!!他媽的!”
等甘正我走遠了,漢子抓耳撓腮,能直接打通道州的電話,這事兒,就不用糾結了,可惜,不能。
“三老爺,教育部現在也沒有那麼凶嘛。”
“你們知道個屁,‘學兵隊’的人,要麼不下手,下手就不會手軟。”
“而且,這裡知道我二哥是道州州長的,由幾個?外地來的,這人是第一個。‘學兵隊’,還是姓甘,我也是有所耳聞。”
嘴上這麼說著,臉色卻是非常的嚴肅,似有決定。
“他媽的,我何退不能這歲數了還呆在這個鬼地方!!!”
“三老爺,萬一對方坑人呢?”
“坑人?怕什麼?我他媽都淪落到在這裡開路邊店了,還能坑我什麼?一條爛命嗎?老子沒什麼好損失,憑什麼不賭一把?”
“……”
何退這般說著,而不遠處的十字路口,甘正我身旁的助手問道:“頭兒,這貨不可能聽人咋呼兩句,就跟著走吧?”
“你們不太清楚何家的情況。”
甘正我見隨員們都是一頭霧水,於是解釋道:“剛才那個‘紫府栲膠’店的老板,大名何退,他的二哥何升,就是道州州長。寫過一句‘碧雲章句才離手,紫府神仙儘點頭’,何退在這裡開店,店名取‘紫府’二字的由來,可不是因為什麼修仙,就是從他哥詩句裡摘的。”
“然後,道州州長何仲舉在當道州州長之前,是衡州州長。”
“蛤?!”
“這是被貶?”
“噯,談不上,都是州長,級彆上是一樣的。”
甘正我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神情卻不是這個意思。
顯然,當初何仲舉遇到了一些麻煩,所以,才會去道州當一州之長。
“何仲舉在道州,很早就是‘放屁不響’,基本算是架空的,做什麼事情,都是由幾個副州長,再加上州進奏院的人在決定。你們不要以為‘點頭相公’就很差,何仲舉的家裡人想要發財,也被排擠出去。”
“原因嘛,就是何仲舉的這個弟弟何退,原先打算把道州的散戶、中小工廠,都聯合起來,他做總代理,轉麼做‘栲膠’,當然順帶還有茶葉、茶油。”
“彆人能答應?”
“所以嘍,他來這裡開店了嘛。”
“……”
一切都是很合理,這世上,倒也的確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有道州州長的弟弟來帶路,我們在道州,行事要方便的多。”
“甘代表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