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偽君子!
心中暗罵,龍武尋思著,他在湖口戍天天喝茶看報紙,也聽說過都昌縣的官場,那都是體麵人,狗肉那能吃?
可現在,劉縣長吃得不要太爽快。
樊噲轉世了都!
“龍團長,可是飯食不合口?”
撕扯著狗肉的劉眾凡抬頭看著龍武。
龍武連忙舉杯遮掩尷尬,嘴裡又說道,“合口,合口,哪能不合口?不瞞劉縣長,我那裡是真吃不上這個,湖口戍想整一條狗打打牙祭,門兒也沒有,可把我給饞壞了。來,劉縣長,我敬你一杯!!”
“乾!”
用沾滿了肉屑的手,劉眾凡抄起酒杯,很爽快地跟龍武碰了一下杯子,然後一飲而儘。
臥槽……
龍武徹底被震撼了,官場中人,果然不能看表麵啊。
這眼前的斯文人、文化人、體麵人,且不說吃狗肉的問題,就說這一飲而儘的氣勢,不是“酒精考驗”那就是有鬼了。
手中的酒,可不是文化人喝的葡萄酒,而是船工最喜歡的烈酒,普遍五十度朝上,高一點能有六十度。
一口悶……
不是龍武吹牛逼,他當兵這麼多年,六十度的烈酒要是他一口悶,他當場就鑽桌子底下去。
這玩意兒能這樣喝?
開玩笑……
但是龍武猛地一個激靈:鑽桌子底下?
於是他就乾了。
“嘶……哈!”
趕緊一塊狗肉塞到嘴裡,然後腦袋就像是炸了一樣,從喉嚨到胃,都仿佛有個王八蛋用鋼絲刷在那裡瘋狂地摩擦。
渾身難受!
裡裡外外都難受!
眼睛當時就熱了,剛緩了緩,整個人就鑽到了桌子底下去。
哐當!
桌椅板凳一陣熱鬨,都昌縣縣長劉眾凡一邊吃肉一邊喝酒,又抿了一口,然後這才哈哈大笑:“龍團長,你這個朋友,我交了。”
“乾了!!!”
桌子底下,稀裡糊塗的龍武大手一揮,號了一嗓子,然後揮舞的那隻手,打在了硬木桌板上,“哢”的一下,當時就折了。
龍武就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睜眼一看,居然是醫院,看了看杯子上的印花,是都昌縣縣立醫院。
臥槽……
喝進醫院了?!
正胡思亂想呢,病房門被打開,小老弟龍毶提著飯盒就笑道:“三哥,你醒啦。哈哈,被個斯文人喝趴下,哥,你這十幾年兵白當了,酒量不行啊。”
“滾你娘的,那他媽是六十度的玩意兒。”
“咱們在河北草原,不也喝過六十度的?”
“對,喝過。但那他媽是一口一口喝,老子這次他媽的是一大碗,差點以為自己去黃泉回不來了。”
“多大的碗啊。”
“麵碗……”
“……”
“……”
兄弟二人麵麵相覷,一時間直接無語。
龍毶狂歸狂,但聽了這個描述,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雖說編排劉眾凡是個假正經也不太好,可猛成這個樣子,也有點難以接受,當然了,服氣是肯定服氣的。
“媽的,老子也是想岔了,人家是當秘書的。當秘書,還能酒量差?那不得是車載鬥量?這回是丟人了,湖口戍上上下下這麼多弟兄,以後不得看我笑話?”
“嗐!三哥,看笑話算個啥?這好處到位,都是誇人的話。”
說罷,趕緊把飯盒打開,遞給了龍武,趁著龍武吃飯的當口,龍毶剝了一個罕見的柑子,一邊剝一邊道,“三哥,都昌縣這裡,已經決定成立一個學習小組,過陣子就去湖口戍呢。我過來的時候,就縣衙裡頭,都是劉縣長誇你的話。”
“艸……”
“說你厚道,說你給麵子,值得學習……總之就是那麼些好聽的。”
“艸……”
飯盒裡的飯菜,當時就不香了。
但還彆說,冷靜下來之後,龍武也想明白了,“他媽的,合著是姓劉的反過來觀察我呢?”
本以為自己是要觀察劉眾凡,結果自己被人給觀察了。
裡裡外外的那種。
還好自己的屁股沒覺得有什麼異樣,這樣挺好。
“三哥,現在放心了吧?往後長江裡麵的船過來,想怎麼走就怎麼走。沒人來搗亂。”
“話是這麼說……”
龍武還是感覺怪怪的,忽然終於明白哪裡怪怪的了,“不是,老五,前頭你跟我說袁州有個局長,是什麼‘勞人黨’的州代表?你說的這個局長,不會是……”
“噯!!”
趕緊打斷了龍武的話,龍毶直接道,“三哥,咱們飯可以亂吃,話是不能亂說的。小心禍從口出啊。”
“……”
艸,這個臭弟弟是長能耐了啊。
然而心頭無數個想法的龍武,還真就閉了嘴,刨根問底……沒必要的。
反正現在自己太平無事,那就是完美的。
坐等著拿錢,好事兒啊。
換了個思路,手裡的飯菜,當時就又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