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爺,你在‘勞人黨’的五千萬投資,現在怎麼樣了?”
“噯,我程法先從來不投資組織,隻投資個人。我看好的是王角,而不是‘勞人黨’。”
“噢?”
“可惜啊,五千萬沒有全部花出去,一個‘農業債’,滿打滿算,按照零二年的幣值,大概也就是三百來萬。媽的,換成是你們,三百來萬不乘以一百,會拿出來募資?這個王角,還是謹慎啊。”
“他可不是謹慎,他這是膽大心細。”
“嗬嗬。”
漢陽的一處度假村,泳池邊上,數人在遮陽傘下躺著,妙齡女郎正給趴在軟墊上的客人擦著精油,然後手法嫻熟地按摩揉捏起來。
這裡消遣的人,很少有普通人,因為整個度假村,都是給湖北省省內各級進奏院選人開放的。
屬於選人特有的福利。
程法先除了是個二世祖浪蕩子,還是沔州州進奏院選人,在武漢的統治集團中,屬於典型的二級議會代表。
他是程氏豪門子弟,但不妨礙他代表學生和商人的利益……
總之,在沔州的宣傳形象,程少爺就是專門給學生團體發聲的。
許多學校的學生會主席,也多以跟程少爺合影留念為傲。
大人物嘛,是這樣的。
“程少爺消息靈通,不知道湖南那邊,什麼時候對巴陵縣動手?”
“你想問的是湖南還是湖北?”
“這……哈哈,讓程少爺見笑。不知……可否賜教?”
“賜教就免了,回頭造船廠給我空出一個船塢來就行。”
“好說。”
“嗯……”
大約是身旁的妙齡女郎按摩的實在是太舒服,程少爺發出了舒爽的聲音,然後才開口道,“上雋基地,零三年就幫忙給湖南人訓練。黃世安隻是沒趕上好時候,他要是早一點找到趙延吉,哪兒還會送命啊。”
“上雋基地?”
“‘湘義軍’……噢,現在改叫‘大唐人民革命軍’了,他們想要拿下巴陵縣,以前不難,長驅直入就行了。但現在,不行。”
程法先說罷,便繼續舒服的直哼哼,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不過對另外一邊的人來說,這些消息,也就足夠了。
上雋基地,對武漢統治階層的人來說,並不陌生。
雋水的上遊,就叫“上雋”,設置過市、鎮、寨、軍、戍堡,以及縣。
隻不過原先的上雋縣,現如今叫做通城縣,而上雋縣的軍事訓練基地,跟通城縣其實離得比較遠,中間隔了一個唐年縣,外加一個宗陽鎮。
這個宗陽鎮,才是“上雋軍事訓練基地”的實際單位。
障眼法一層套一層,不是內部人士,幾乎就是一頭霧水。
更離譜的是,宗陽鎮也隻是通行叫法,如今的宗陽鎮,是縣級單位,在整個行政序列中,叫做“崇陽縣”。
隻是叫了那麼多年的鎮,突然改口,還真是讓人無法習慣。
王角所領導的“勞人黨”,有著大量的非湖北、非武漢、非鄂州人士,麵對這種情況,就算是明文通信,截獲了信件,也隻會看得一頭霧水。
也彆說王角他們,找到程法先打聽的人,本身也是安州進奏院的選人,他一個湖北人都搞不明白需要打聽的事情,外人稀裡糊塗,實在是太正常不過。
六月的氣溫變得越發炎熱,“大唐人民革命軍”的動員擴軍雖然還在進行,可是大規模的武裝衝突,卻沒有發生,隻有非常密集的,小規模武裝摩擦。
不管是在湖南境內還是江西境內,都是如此。
江淮省的災難已經發展到任何出行都需要武裝力量的地步,即便“勞人黨”還在持續不斷擴大沿湖農場,可對整個江淮省的人道災難,依然無法改變。
當“易子而食”發展成現實,社會的畸形,便是到了無論如何掩蓋,都遮掩不住。
醜態畢露的,從來不是雙目赤紅啃食人肉之輩。
鄱陽湖的幾個農場,在發現大量急性腹瀉傳染病情況之後,一場瘟疫很快到來,原本看熱鬨的江西官場,立刻封鎖了整個江州。
至於宣州、饒州、洪州會發生什麼,房從仁為代表的江西官僚高層,根本不在意。
郭威即便在南昌破口大罵,也改變不了什麼。
因為很快郭威就會知道,房從仁其實真的不錯了,算得上從仁,沒有取錯名字。
勞動農場的急性腹瀉傳染病還是能夠被控製住的,至少在鄱陽湖這裡可以,然而在江淮省,根據安重泰的情報來看,這場“瘟疫”波及到的人口,囊括了江淮省三分之一的地區,而這裡,大概有五百萬左右的人口。
在揚子江沿岸打遊擊的安重泰,不得不頻頻率領部隊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江淮省地方武裝力量的炮火射程範圍內。
原因很簡單,他需要帶人去收屍。
而揚州地方根本沒人去管大量的“巨人觀”。
淮水支流的一大奇景,便是漂浮的屍體。
大彆山的排幫好漢們,也終於可以喘口氣,不用擔心雙目赤紅吃人吃上癮的流民們盯著他們的一身腱子肉流口水。
因為排幫所借助的大彆山溪流,也會時不時有屍體衝刷而過。
人間煉獄也就如此,各種災難都經受了一遍的江淮省底層百姓,不得不尋找“救世主”。
大量的邪教趁機而入,更多的底層失地農民、失業人口,都開始轉向“勞人黨”,越是到了危急關頭,越是明白組織的重要性。
隻要能求生,其實什麼樣的組織都可以,當然,對隻求平平淡淡是一生的人來說,“勞人黨”比邪教好了太多。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