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了一塊磚涼拌豬耳朵,孫伏特抹著眼淚說道。
“還是老規矩,你唱紅臉,我唱白臉。今天晚上,巴陵縣沿湖彆墅四百家大戶,老子給他全抄家!掐著點數來,你姍姍來遲……”
“啊?!全、全抄了啊。”
“三天之內,巴陵縣除了工廠學校醫院,全搶一遍。搶了就走。武漢的船已經到了荊江口,咱們走內河入江。放心,牛郎織女親個嘴兒的功夫,咱們就能去沔州。你要是想去鄂州,我也能安排,理由麼,就是嶽州、鄂州兩地官兵聯合作戰演練。演他三五七八年的,算個什麼事兒?”
“這……這不會出事吧?”
“我乾爹,那可是武漢最高議會的大人物。到時候,包一份厚禮送上去,這是個事兒?”
“好!好!好……”
孫伏特腦子一轉,覺得這事兒吧,自己就是扮演一個無能之輩。
反正他就是個師長,軍法處置又如何?
跑唄。
現在不用跑,有金大腿靠山,真要是有嶽州權貴恨他的,這時候讓張枸先下手為強,苦主被乾掉了,那不就安全了?
自己隻要抱住大腿不放鬆,自己就是穩的。
這是時來運轉了啊!
眼睛放著光,孫伏特繼續看了一眼五百斤貨。
這些貨,怎麼地也能值個二三十萬吧?
才剛開始呢,就這個數。
這往後,不敢想啊不敢想……
巴陵縣城內,一處老舊的“金菊書屋”大堂裡,經理皺著眉頭,唉聲歎氣:“現在是什麼生意都沒法做了。”
去年的這個時侯,賣情報也能過活。
今年直接完蛋,情報生意也停擺。
如果說全國都這樣,那也還好,偏偏隻有他這裡是如此的。
不僅僅是大頭兵和湖南本地的官老爺們對此不感興趣、不屑一顧,還有“勞人黨”的滲透,底層的情報網那是收了“金菊書屋”的錢,也會順便白送給“勞人黨”。
那是錢他們要,辦事還不地道。
索性就徹底聽了。
“金菊書屋”頭一回,真正地變成了一家書店。
不過還好,因為能賣不少小黃文,銷路也是不愁的,光靠嶽州本地的,就足夠維持生計。
嶽州一地的在職官吏,總數有四千多,再加上從外地逃難過來的,雜七雜八加起來,有一萬二三的官吏。
每個官吏背後,又是一大家子人,吏員通常都是湖南本地人,官員好一點,但也起碼三分之一是本地人。
純消費人口的基數擺在那裡,那麼做這些人的生意,隻要有點名堂,都還可以。
小黃文專門賣給青少年或者開車的司機,那也夠了。
至於“癡呆文婦”們愛看的言情,那自然又是另外一筆收入。
可惜,現如今連賣小黃文都成了奢望。
“要是還能拍個電報出去,那該多好。”
經理拿著雞毛撣子,在書架上一邊撣著,一邊向外張望。
現在哪兒有買書的啊,都是大頭兵,字都不認識幾個。
“唉……”
又是一聲長歎。
“經理,咱們下個月還開嗎?”
“開,怎麼不開,不開吃什麼?現在可是自負盈虧,我真是倒了血黴。他媽的,還不知道退休金能不能拿到。”
黃巢升天比較低調,當然這個低調,僅僅是對“金菊書屋”而言,黃大老板的嗝屁,帶來的是“金菊書屋”被瓜分。
教育部、兵部、內閣……
重要的渠道、職能、人員、資金,都被拿走了。
比如說長沙的“金菊書屋”,原先的渠道網,都成了朝廷的耳目,屬於朝廷在湖南最大的情報網。
“勞人黨”的一些大動作,都是通過這些原長沙“金菊書屋”的人員獲得的。
起什麼作用且先不說,就這麼個情報網,賣啥都掙錢。
巴陵縣的“金菊書屋”,之前就是個屁,現在更是個屁。
固定資產被劃拉到了教育部,如今算是官營的書店,但是呢……自負盈虧。
也就是說賺了錢才能給自己開工資。
賺不到?
賺不到你說個雞兒。
也彆強嘴提什麼不公平,敢提就敢開除。
開除就彆想拿什麼退休金。
更彆強嘴退休金跟開除有什麼關係。
提了就挨打,當著警察的麵打。
所以,“金菊書屋”的經理很焦慮,神情很焦灼,憋了半天,對三個夥計道:“明天,我們順帶著賣一點綠豆湯吧。等到了八月,咱們賣月餅。”
“……”
“……”
三個夥計一臉懵,我們可是斯文人、文化人,怎麼操持這等俗物賤業起來?
但經理仿佛沒看到夥計們的神情,看著陸陸續續的大頭兵往城西走的時候,感慨道:“再不想辦法,咱們就等著餓死吧。汨羅江裡可撈不到粽子。”
“這都七夕了,經理,賣些、插畫,總能賺一些吧?”
經理直接無語,當夥計的架子比他當經理的還高。
唉,沒辦法,誰叫他們是大戶人家的陪讀呢。
讀書人的事情,總是要有格調一些。
正待繼續勸說,卻聽城西方向,竟然傳來了槍聲。
這槍聲並不密集,但是很短促,隻一會兒,便沒了。
許久之後,大量的腳步聲響起,更多的大頭兵奔城西去了。
看到這一幕,經理泛著嘀咕:“這又是什麼個情況?城西可都是官老爺的住處,大頭兵們往那兒紮堆是做什麼?”
“興許是有人打過來了,想要在湖邊坐船?”
夥計們也是見多識廣,知道的東西不少,這麼一說,倒是讓經理一愣:“這南邊的匪軍這麼快就打過來了?”
不等驚愕呢,忽地又聽到了嘈雜聲,緊接著就是急促的馬蹄聲。
十幾個騎馬軍官衝過去之後,就聽到不少大兵在那裡興奮地叫了起來:“發了啊,發了啊,這次鈞座帶著咱們發大財了呀!”
一聽這個,“金菊書屋”的經理直接驚了。
“不會吧……”
“這臨湘縣的兵,還真敢搶巴陵縣的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