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長生!
凶器被隨便甩在門後頭,是一把短斧,隻有偶爾要修修桌椅時才會被從庫房裡拿出來。冬獻拿起斧頭,眼看血跡還是紅得刺眼。
“是誰做的?”
震撼逐漸被憤怒的氣氛反噬,冬獻大聲喊著“誰乾的?!”
沒有人應聲,當然不可能有人跳出來。
“發生什麼了?”人群被分撥開,駱璿儀連同剛才一起留下收拾殘局的村民一臉疑惑的衝進來,隨即化為驚訝。冬祝看見駱璿儀,頭腦一震,不由得緊緊抿住雙唇,手放在胸前碰到花瓣才稍微冷靜。
“村長?!這……為何要在這個時候?”
冬獻明顯地露出質疑。村中人對老村長的景仰之情深厚,就算有意見分歧他一時還是不能懷疑到誰身上。在這群人中,最有嫌疑手段殺死老村長的就是駱璿儀了。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駱璿儀果決的話頭打斷“凶器還在嗎?如果還在,就有辦法找出真凶。”
冬祈急切地擠到他倆麵前,怒火使得他額頭青筋暴起“儀道友,如果你真的能找出真凶,請快快把他抓出來!我一定要將他割血祭天以慰村長在天之靈!”
眾人的應和聲瞬間蕩平了一切質疑的聲音。駱璿儀接過那柄短斧看了看,點頭道“我學過一門簡單的望氣術,可以看出最近誰身上沾染了血氣和冤魂。隻不過眼下靈力不夠,若是將明天積蓄好的靈力全都用於望氣術上,就能確定真凶。”
這意味著明天誰也無法離開村子。麵對著村長的屍身,就算是再自我的人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唱反調。而且,這一番話更是在眾人心中,明確的立下了一個殺人凶手的模糊形象。
有一個人為了某個目的,殘忍的殺死了村長。也許他早就對村長抱有怨恨,不然為何要如此虐殺他?那個人究竟有多麼恐怖?
“不管如何,明天就知道真相了。”冬獻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剛才認為是駱璿儀有些莫名其妙,她是出身名門正派的修仙者,擁有法器手段無數,怎麼可能會用這樣的凶器手法殺死老村長?他對駱璿儀表示歉意,駱璿儀則一臉沉重的搖搖手“眼下還是先將老村長下葬吧。唉,說實話,我這次就是為了老村長來的,按照望龍奇術計算,他乃是最後一位血脈純淨的皇室,有天然的氣運。有了他我們複興事業才有更多勝算,沒想到啊。”
聽了這仿佛剖心的肺腑之言,眾人心中疑慮儘消。固寧村沒有所謂葬禮,因為沒那麼多土地,就是將頭上一段須發割下撒落進土裡,然後用木頭簡陋的刻一個名字插在那處土地。悲傷並沒有消除大家的憤怒,反而愈發發酵,一分一秒都難以忽視,漸漸的,有人傳起這樣的話。
“是有人為了離開才殺死村長的。”
“是有人為了利用大家的悲傷,不讓大家離開才殺死村長的。”
“他虐殺村長,是因為他是一個可悲的瘋子,他早就想要殺人。”
“村長是自願被殺死的,否則他怎麼不呼救?村子就那麼大,所有人都能聽見。”
混亂,陰暗的情緒開始發酵。每個人都警惕著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就像是無數未爆地雷。
冬祝不去想這些。大家都因為害怕不知是誰的凶手而躲在各自房中時,她看了一眼坐在偏堂聊望氣術的駱璿儀和冬祈冬獻兩人,悄悄推開門往祭壇方向走去。和今天下午的熱鬨相比,村子裡甚至沒有一個人影,隻有她的腳步聲“咚咚”踩在地上。
祭壇邊上低下的液滴已經凝結成冰棱,泛著光的冰棱照亮了祭壇的陰影處站著的人影,不,應該說,微光穿過了那個人影。
冬祝的手握緊了花朵,哪怕用力太大,稍稍傷害了柔嫩的花瓣也沒有注意到。
具顯化的人影膨脹開,半透明的顏色也開始加深,最後仿佛和真人沒什麼區彆,皮膚的紋理都清晰複現。駱璿儀很滿意這個表現“看來的確可以主動讓人看到或者看不到了。”
什麼?冬祝想要問出聲,你不是在和哥哥他們說話嗎?
雙唇輕輕顫抖著,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奇怪。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嚨,才發現那處傷口。
血遲了一刻才淌出來,滾燙的溫度點燃了她的指尖。
“隻是割斷了聲帶,還不至於死。”駱璿儀手裡握著一把虛幻的旗形武器,因為成為鬼修之後那些法器不再完美適配自己的修行之道,駱璿儀將法器全都給身軀使用,現在還在琢磨著怎麼找到更合適的武器。
不過她現在要實驗的並不是這個。
冬祝看著麵前那個不再微笑的駱璿儀,失去了偽裝的麵孔打醒她的思緒。要逃,要逃!她想要轉身,卻被駱璿儀伸手捉住手腕,往回一拉,跌倒在駱璿儀腳邊。
胸前彆著的黃花被風一扯,朝相反的方向跌落了,墜進塵土裡,和她一樣。
“我思考了很久,說要讓人心中有惡意,但是太過模糊了——什麼算是惡意呢?恐懼算嗎?厭惡算嗎?有信任的基礎再撕開麵具會效果更好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冬祝不想束手就擒。她開始掙紮,想要迫使捉住她的那隻手放開。但是鬼修具現的身軀再完美也隻是假象,她的拚死抗爭,沒有在那雙蒼白的手上留下任何痕跡。
“剛才隻是恐懼想要逃跑的時候沒有惡念溢出,所以負麵情緒應當不算在惡意裡。當你開始撕咬我,的確爆發出了惡意。但是究竟要到什麼地步才會變成鬼火?我就這樣說破我的謊言,看你慢慢流血而死就好,還是要加劇你的痛苦?”
“這些都是謎題呢。算在村長之後,你是我的第二個實驗品。”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們都是人啊!
奇妙的看懂了她的眼神,駱璿儀俯下身認真的點點頭。
“我們都是人,所以隻要比我強大的人就可以擊敗我將我當成實驗品,當成祭品,當成藥童,當成材料。畢竟相對而言我弱小。這就是我活下來以後所認知到的一切。所以反過來說,我也可以對其他人這樣做,隻要相對而言我強大。”
“我並非傲慢的覺得其他人都並非人,而是認真的將你們作為我的同類來看待。”
“我們都是天地的材料。”
駱璿儀高高舉起了握住霧氣的那隻手,對準冬祝的腿,重重砸下。
“所以我要開始了。”
昏暗的室內,三人聊的有些倦怠了。冬祈拿起盤子上的冷霜果晃了晃“有心情吃了沒?”
冬獻嗓音疲憊。“是該吃了。我去叫三妹來一起吃。”
駱璿儀留在桌前,眼看冬祈利索的拿出一把骨刀,開始拆解桌子上的冷霜果。由於果肉緊實,果皮緊緊依附在外,要將果肉剝離開就必須先用骨刀敲打整個果實。將美麗的冷藍色反複擊打,皮下透出的汁水和破損的果皮使得整個果實變成紫紅色。
此時再用骨刀輕輕在頂上剜出一個花,露出果皮和果肉之間的連接處,骨刀快速周身豎切四下,再將刀刃橫進縫隙一撬,紫紅的爛皮就這樣完美的剝落了,留下完整的果肉,可以清晰看見脈絡密布。
骨刀熟練至極十字切開果實,淌出一碗藍紫色的汁水。冬祈想起什麼,指著汁水微笑道“三妹還說過這像是勇士的鮮血呢。”
這切好的第一盤被推到駱璿儀麵前。她拿起一瓣,看著果肉切口上止不住淌下的水滴,也微笑道“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