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長生!
“什麼問題?”一頭霧水的路炎岩看著三妹與花馥。三妹的表情並沒有多大的波動,像是在說一件小事,但是花馥卻滿麵蒼白,細細的眉頭皺著,心神恍惚。
兩人的表情差異太大,路炎岩揣摩不出究竟發生了什麼,隻好乖乖跟著她們。穿過門口掛著的氈毯,走進一年房中。
剛撩開氈毯,一股嬰孩的騷臭味濃鬱的撲麵而來,路炎岩不由得屏住呼吸。適應了一下屋內的昏暗光線,他終於看清一年房的擺設。
這裡麵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擺放著床榻,而是許多層竹架壘在一起,最高幾乎到了屋頂。竹架與竹架之間隻有窄窄的間隔,窄到母體剛生下來不到一年的嬰孩們也隻能在間隔中跪爬著動。嬰孩們隱匿在竹架的黑暗下,路炎岩看不清他們的數量。
每一層床榻最外圍有一條半圓形的敞開管道,最右端連著一條全封的豎管跟一個奇怪的排水器。隻要將裝了米糊的木桶放在豎管下,再拉動排水器,排水器就會帶著米糊送入不同層的管道中,供嬰孩們食用。
除了木架與管道,整個房間裡隻剩下牆邊靠著的一架木梯、一個水桶與一把刷子,這三樣是用來檢查每一層的孩子與清理管道食物殘渣的。
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路炎岩疑惑的低頭望向三妹“究竟怎麼了?”
三妹走上前,踮起腳趴在管道邊上,往黑暗中摸索一陣後似乎抓住了什麼,使勁拖出來,是一個看起來五六個月大的嬰孩。
這時候哪怕三妹與花馥並沒有出聲回答,路炎岩也立即意識到不對了。這個嬰孩被三妹拖出來時完全沒有任何的動作反抗,路炎岩一步上前抓住嬰孩細細的手臂,感覺不到任何脈搏。他死了。
三妹這時候才開口“剛才我與四妹來檢查他們的情況,結果光是這一層就有三個嬰孩死了。我們架了梯子又檢查了三層,每一層都有三四個。比平日裡死的數量多太多了。上麵還有幾層沒看呢。”
“二年房也是一樣的。花馥看了之後,就著急要來找你。”
花馥也緩過勁,用力點點頭“三姐說可能是疫病傳染或者被凍死的,我覺得不是。他們看起來像是餓死的。”
仔細檢查,路炎岩的確沒在嬰孩身上找到什麼疫病的痕跡或者凍出來的青紫色,大概率就是餓死的了。但是以往每天也有嬰孩餓死,因為食物就放在管道裡,就那麼多,隻有那麼一部分嬰孩能夠每天搶到食物,這也是一種允許的淘汰手段。
“但是,今天死的太多了啊!”花馥著急道,“我問了三姐,三姐說往日大概幾天一個,因為再不濟的孩子兩天總能搶到幾口飯。”
三妹在一旁默默點頭表示花馥說的是對的。
路炎岩並非不知事的傻子,他立即反應過來“你是說今天分給他們的米糊少了?不可能,我親眼看著,裝桶送進這兩個房間的確實是一半的量。除非……”
路炎岩的視線落在蓋住門洞的厚厚氈毯上。那些孩子將裝有米糊的桶送入房內後,他確實看不見他們在裡頭做什麼。
但是,這可是這些連話都不會說的弟弟妹妹們的食物啊。路炎岩上前一步,用手指細細擦過管道底部,還沒來得及清洗的管道內側隻有很淺一層有粗糙的顆粒感。
路炎岩從管道裡收起手,抿住唇角。是因為他沒有監管他們嗎?
似乎看出路炎岩的心思,三妹在一旁將幾個死去的嬰孩一邊拖出來,一邊道“是小五他們太囂張了,又吃了太多。以往老大看著就隻敢吃些管道裡剩下的殘渣,現在貪心太過了。”
花馥在一旁補充道“剛才那小五、小九跟十四想過來清洗管道,我攔著沒讓他們進來。隔壁的管道應該已經被洗了。”
眼看著一個個孩子毫無氣息,被三妹仿佛處理雜物一般拖出來丟在地上,甚至沒發出重物砸地的聲音,而是輕飄飄一聲“咚”響,路炎岩不由得攥緊拳頭,一陣火氣冒上頭頂。
是他的錯,他不該就這麼放縱自己不去履行監管的兄長的職責,才讓弟弟妹妹們死去了。
“小五他們現在在哪裡?”路炎岩壓著怒火問道。
“就在隔壁二年房。”三妹隨口答,忽然想起什麼,轉過頭有點開心,“這算是舉報了三個人吧?”
路炎岩沒能回答她,他直接衝出一年房,轉身撞開二年房門口的氈毯,將蹲在地上悄悄談論著什麼的三人嚇了一跳。
“大,大哥。”互相看一陣,三人中最大的儀五先站起來,表情中怯怯又帶著試探,“怎麼了?”
“啪!”
路炎岩直接一巴掌打在儀五臉上,低聲嗬斥“怎麼了?你們自己看!”
他手掌一握,將儀五提到管道邊上往下一壓,正好對著一個嬰孩的腳掌。
這隻小腳一動不動,蒼白不見天日的皮膚上帶著青色。這個時間嬰孩們大都會因為饑餓而醒著,因此事情就顯而易見,他已經死了。
“你們今天偷吃了多少米糊?看看他們,就因為你們的貪心,一次性餓死了多少條人命!”
儀五被路炎岩的氣勢嚇著了,他眼神飄忽地辯解道“大哥,我們沒有偷吃啊,餓死是常有的事情……唔!”
路炎岩居高臨下再打一掌,儀五不再辯駁了。路炎岩此刻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大哥,他冷冷道“我本來不想將你們交給父體的。”
“等等,大哥!”儀五三人慌亂起來,路炎岩卻痛恨之前自己的大意。三人都相當瘦小,路炎岩一次就能拖動他們三個,直接拖到了父體的門前。
三妹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站在陰影處看著這邊。路炎岩注意到三妹的視線,又看著地上拚命哭泣卻又不敢發出聲音的三人麵孔,他回想起那些死去的嬰孩,深吸一口氣。
是他不遵守這座院子的規則,要是懲罰落在他自己的身上,那他就是咎由自取,但是他的大意卻導致弟弟妹妹們的死亡。
既然當上了老大,那麼他就要擔起相應的責任。
“父體大人!”
路炎岩,不,儀老大對著父體的房間叫出聲,地上的三人麵露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