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酸地伸出手,想要抱住他,剛碰到他的肩膀,卻聽到一聲無比刺耳的尖叫聲,接著就是一腳踹了過來,不等她反應過來,孩子一邊聲嘶力竭地尖叫著,一邊像隻受驚的小兔般手腳並用地拚命掙紮。
“啊——啊!啊!——”
“你惹他乾什麼?”
趙桂蘭從門口衝了進來,一把拉開齊思悅,三兩下就把她拖出門去,重重地關上了房門,“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讓我進去!”齊思悅掙脫她的手,用力推門,“安然一定是害怕了,我要去陪他!”
“陪什麼陪?你早乾什麼去了?他現在根本不讓人陪!”
趙桂蘭看著她狼狽的模樣,莫名地有種快意。從她住進兒子家,知道這家裡一大半的收入都靠著兒媳婦,就有種說不出的憋屈感。成天不著家不算,她說兩句人家就乾脆花錢請家政,壓根不在乎她婆婆的權威。
尤其是當她生病時,齊思悅毫不猶豫地拿出十幾萬手續費,還專門請了24小時護工照顧,生生用錢砸的她在這個家裡矮了一頭,聲音大點兒子都會勸她,媳婦工作忙壓力大,讓她多擔待……
現在好了,工作忙工作忙,賺再多的錢,兒子病了傻了,就是她的錯!
她惡狠狠地瞪著齊思悅,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地說“就算你進去了,他也不認識你……醫生說了,他這種病,根本認不得人,也不會認人……要怪就怪你,早不陪著他,現在他傻了,再也不要你了!”
“不!——”
齊思悅一把甩開她,推開房門,卻因為用力過猛栽倒在地上,撞得膝蓋生疼,隻能向前爬了幾步撲到床邊,不顧一切地抱住安然,任他拳打腳踢在自己身上,都不肯鬆手。
“安然,安然!我是媽媽啊!你看看,我是你媽媽啊——”
孩子依舊不管不顧地尖叫著,被她緊緊地抱著無法動彈,就叫得越來越大聲。
齊思悅心痛的無法自已,根本感覺不到他打在身上的痛,甚至連他張口就咬在她的胳膊上,她也不肯鬆手,生怕一鬆手,就徹底抓不住他了。
“啊啊啊啊——”
他叫著叫著,忽然抽搐起來,翻著白眼,一個勁地往後梗著脖子,小小的身體抽得一抖一抖,嚇得齊思悅抱著他立刻起身朝外跑去。
“安然安然,你怎麼了?你彆嚇媽媽啊!”
趙桂蘭正罵的起勁,一見齊思悅抱著兒子慌慌張張跑出來,也嚇了一跳,“安然怎麼了?你又怎麼嚇著他了?”
齊思悅方寸大亂,哪裡有心思去跟她爭辯,急急地朝門口跑去,“我要送他去醫院——”
剛跑到門口,房門正好被打開,林翔宇拖著行李箱走進來,迎麵看到她這幅模樣,也嚇了一跳,“怎麼回事?”
齊思悅看到丈夫終於回來,忍不住哭了起來,“安然,安然病了!媽說他得了自閉症……”
林翔宇從她手中接過兒子,看了眼他身上穿著的睡衣,再看看身上小禮服已皺得不成樣,胳膊上還留著血色牙印,光著腳頭發亂糟糟的齊思悅,額角的青筋狠狠地跳了跳。
“你去換身衣服,穿上鞋,開車去醫院。”
齊思悅慌亂地點了點頭,以最快地速度衝回臥室去換了身簡單的衣服,把頭發紮成馬尾,再跑回門口穿上球鞋時,正好看到林翔宇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病曆,正在聽趙桂蘭嘰裡呱啦地說話。
不用聽,不用問,她也能想象到婆婆在跟他說些什麼。
是她,都是因為她的疏忽,她的大意,才會讓兒子患上這樣讓人無力無助的病。
她無法反駁,無從申訴。
到了車庫,林翔宇抱著兒子正要上車,忽然看了齊思悅一眼,“你喝酒了?”
齊思悅點了點頭,“今晚是公司年會,我拿了年度銷售冠軍……”可這些榮耀帶來喜悅的心情如今已蕩然無存,甚至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尤其是看到被包在小毯子裡縮成一團的兒子,更是心疼得無以加複。
“你抱著安然坐後麵,我來開車。”林翔宇示意她先上車,然後將林安然遞給她。
這會兒的安然似乎已經喊得累了,抽搐的也輕了許多,隻是依舊眼神空洞冷漠,木然地啃著自己的指甲蓋,根本無視她的存在。
以前的她,欣慰於他的安靜聽話不黏人,可現在看到他仿佛獨立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與她隔離,卻寧可他哭著喊著黏著自己,好像從前那個一分一秒也離不開她的寶寶。
可是,世上從來沒有賣後悔藥的,也正如如果永遠隻是如果,昨日從不會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