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錄完口供,簽完字,齊思悅和林翔宇給高海辦完保釋手續後,走出派出所的大門,已是東方發白,晨曦漫天之時。
高海始終沒有說話,隻是等齊思悅都辦完手續後,問他願不願意跟她走,他才默默地起身,跟在林翔宇的身後。
就連李警官也看得有些唏噓不已,“我看著孩子是有點問題,但人是好的,就交給你們了。”
“謝謝你了,李警官,我們帶他去醫院清理一下傷口,也順便驗傷,”
齊思悅點點頭,拿出紙巾輕輕擦了下高海的嘴角,他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要後退,但對上她心疼的眼神,終究還是沒有避開,老老實實地讓她擦去嘴角的血漬。
“高海雖然不說話,隻怕也傷的不輕啊!李警官,怎麼說,也得給這孩子討回公道啊!”
李警官額角抽了抽,剛才是誰一個人懟了一群人,把那些家長和體校教練都說的啞口無言的,現在你要帶人走了,還把責任壓在我身上,還真是會找事啊!
“行了,我們會查清真相,不會冤枉好人,也不會放過壞人。”
“那就好!”齊思悅應了一聲,伸手摸摸高海的頭,“聽到沒,警察叔叔說了,一定會抓住那些壞人的。你看,以後有壞人欺負你就跑,有事要找警察叔叔,知道了嗎?”
她本就是習慣性地隨口一問,也沒指望一直沉默的高海會給她回應,可沒想到,他依然低著頭,隻是輕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知道了……”
“咦?這不能說話嗎?”李警官的耳朵尖,一下子就聽到了,立刻來了精神,“那告訴叔叔,他們為什麼要打你?”
高海頭也沒抬,毫無表情地說道:“他們說,教練說他們沒我跑的快,要打斷我的腿。”
齊思悅一聽就上火,那些孩子先前隻說是看不順眼打起來,一致沒有說出原因,就是欺負高海不說話,現在一聽竟然是這原因,她哪裡肯乾,直接拉著他和李警官又轉了回去,找那些小子算賬。
林翔宇看了眼剛剛跳出地平線的朝陽,歎了口氣,也跟了進去。
這下,又回不去了。
等到一切徹底辦完,那幾個體校的小子終於鬆了口重新錄了口供,體校的教練也看上了高海,跟齊思悅談了一會兒之後,同意推薦他去體校試訓測試,如果成績優秀,就可以加入田徑隊,接受專項訓練。
高海什麼都沒說,完全聽從齊思悅的安排,說什麼做什麼,乖巧的簡直像是完全變了個人,連李警官看了都嘖嘖稱奇。
隻有齊思悅知道,這孩子在經曆了被人潑汙水,痛失母親,開除學校等一係列遭遇之後,已經很難再相信彆人,唯一還願意相信的隻有他。而在他單純的腦子裡,隻要付出信任,就是全心全意,不摻雜任何雜質。
而她,隻有為他找到更好的出路,才能對得起這份信任。
等方舟早上起來,看到居然是方逸華在照顧林安然,孩子的親爹親媽都不見了的時候,才知道高海出事進了派出所,急急忙忙地給李警官打了電話,問清楚情況,總算放下心來,卻又忍不住向方逸華抱怨:“他們兩口子可好,去管彆人的孩子,把自己的孩子交給你,也不怕累著你了。”
“我不累,”方逸華卻是不讚同地瞥了他一眼,“我本來也想去的……”
“那怎麼行呢!”方舟立刻搖頭,但看到她蹙起眉心,頓時又軟了下去,趕緊替自己描補,“我的意思是怎麼能讓你去呢,要去也該是我去才對,那麼晚出去可不安全,院長也是,怎麼不叫我一聲呢!”
方逸華看他那義憤填膺的模樣,似乎這事沒叫他真是虧了許多,忍不住笑了一下,“行了,現在他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孩子們那邊還等著訓練呢,你去盯著吧!”
“沒問題!”
方舟拍著胸脯保證,哪怕齊思悅不在,康複中心隻要有他在,孩子們的課程都一點不會耽誤。
事實證明,他並沒有說大話,幾個老師的課程原本都安排好的,隻有齊思悅的課由他代上,雖然跟齊思悅的風格不同,但一樣受到了孩子們的歡迎,甚至因為他更能放下身架跟孩子們玩成一片,最後還被幾個小娃兒攀爬在身上,扮做人猿泰山一般嬉鬨起來。
玩得興起時,他根本沒注意到,一向喜靜的方老師,走過這間教室,在窗外站了許久,而不似以往被他糾纏時恨不得下一秒就離開,走的離他越遠越好。
有的事就是那麼奇妙,你緊追不舍時,距離越來越遠,你停下腳步時,它卻會回到你身邊。
直到下午,齊思悅夫妻倆才帶著高海回來,在康複中心的家長看到高海時神色各異,可孩子們卻大多是歡喜的。
畢竟在以前肯陪著他們一起玩的“大哥哥”,也就高海一個,大家都知道他拿過全國冠軍,哪怕這些孩子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對身邊這個飛毛腿哥哥還是十分的崇拜,在他離開的時候,都以為他又去參加什麼比賽了,根本沒想過他不會回來,此刻更是如同歡迎英雄一樣歡迎他回來。
看到孩子們在方舟的帶領下簇擁著高海,圍著他唧唧呱呱地說話,齊思悅這才鬆了口氣,卻又感覺有些奇怪,“今天他們怎麼這麼多話?平時除了鄭方,其他孩子沒這麼活潑的啊!”
方逸華有些無奈地說道:“是方舟,他說高海之前出去是參加一個集訓,學了很多好玩的遊戲,現在都學會了,可以帶他們一起玩新遊戲,所以他們才纏上去了。”
“呃……”齊思悅扶了下自己忽然沉重的額頭,看了眼在一旁一臉幸災樂禍的方舟,再看看被孩子們圍得沒辦法,帶著他們去小操場玩老鷹捉小雞的高海,輕歎了口氣,“也好,這樣他就沒心思去想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