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家裡那個小心翼翼、總是滿眼渴望和依賴地盯著他的小娃娃,蕭逸忍不住又揉了揉眉心。
所有人都說他天縱奇才,天資聰穎,這天底下就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殊不知,他也有沒轍的時候。
女人和孩子,是他最不會應付的兩類人。
特彆是女人,他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與任何女人扯上關係。
蕭逸眼神逐漸變得陰翳沉冷,在情緒徹底失控之前,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已是恢複了一貫的清明冷靜。
他再次攤開卷宗,垂眸看了起來。
當下最重要的,是手裡的公務。
也隻有處理公務的時候,他的心才能平靜安穩,不會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然而沒過一會兒,東籬就匆匆跑了回來。
蕭逸眉頭微蹙,抬眸不滿地看著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東籬知曉郎君還在為方才的事情生氣呢,連忙道“不是的,郎君,小人剛走出縣衙沒多遠,就被一個婦人攔了下來,她先是問小人是不是蕭侍郎身邊的人,然後……然後給了小人一張紙條,說是受人之托,務必要交到蕭侍郎手上。”
他說完,恭恭敬敬地低頭彎腰,雙手把那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呈到了蕭逸麵前。
蕭逸看了那紙條良久,才接了過來,慢慢把它攤開。
看到裡麵的內容時,饒是蕭逸也忍不住有一瞬間的怔愣,一雙墨黑的眼眸久久地盯著紙條上的文字,好半天沒說話。
他有預感,麻煩的事,又要來了。
另一邊,徐靜被一眾衙役押著進了縣衙的大牢。
安平縣縣衙不大,大牢不分男女,所有人都被關在一起。
不大的、光線昏暗的空間裡,兩排牢房一字排開,幾乎每個牢房裡都關著人,地麵肮臟淩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食物餿味和人身上的體味、汗味甚至大小便味道混合在一起的讓人幾欲作嘔的味道。
春陽和春香頓時差點忍不住吐了。
春陽拚命捂著自己的嘴,憋得雙眼發紅,一轉頭卻見到自家娘子隻是神情平靜地站在那裡打量周圍的環境,不禁愕然道“娘子,你……你沒事罷?”
娘子可比她們講究多了,平日裡茅房稍不乾淨都不願意用的,怎麼這會兒卻跟沒事人似的?
徐靜瞥了她一眼,低低道“但凡你見過夏天腐爛了好幾個月的屍體,並親自把他剖開驗屍,你就會覺得這裡的味道已經算清新可愛了。”
春陽正難受著呢,見娘子的嘴一張一合的,不由得問“娘子,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
徐靜彎腰把散落一地的乾草堆到了一起,感覺那些乾草還算乾淨,便坐了下來,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道“你們也過來坐罷。”
春香好不容易才咽下已是湧到了喉嚨口的事物,淚眼朦朧地看著徐靜,“娘子,你怎麼這麼淡定?再這樣下去,咱們就真的要被定罪了。
娘子千萬不要自暴自棄,天上的夫人定然會保佑我們的!”
除了自暴自棄,春香找不到其他詞可以解釋娘子如今的淡定了。
徐靜微愣,好笑道“不冷靜又能如何?難道大哭大鬨就能解決問題?如果能解決問題,我現在就立刻扯開嗓子大叫,但事實是,這樣做不過是白白浪費自己的情緒和體力……”
話音未落,一旁的牢房裡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輕笑聲——
“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