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卻隻是沉默,沉默到最後,隻淡淡地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手。
當時我年歲小,很多事情還不是很懂,但我母親身旁的一個嬤嬤告訴我,按照這女子有孕的時間算,隻怕我父親剛得知了我母親沒了的消息後,便和這女子在一起了。”
難怪,難怪蕭逸和他父親的關係一直不好。
難怪蕭逸因為這件事,連蕭家都不願意回了。
徐靜靜默半響,暗歎道“你當時,定是很不容易。”
蕭逸也好一會兒沒說話,就在徐靜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之時,他突然啞聲道“阿靜,我先前與你說過,曾經的我從沒有娶妻的心思。我一度認為,女子都是脆弱的、隻能依附彆人生存的所在,不管是我母親,還是我父親帶回來的那個女子,都一樣。
我母親當時選擇自儘,我不怪她,因為我知道,她那段時間真的承受了許多,隻是有時候,我還是會忍不住想,母親為什麼不能再多堅持一下?為什麼就不能為了我,試著重新站起來?
我不希望我以後娶了妻,還要時時刻刻擔心她能不能一個人活下去,會不會哪天我不在了,她便會像我母親那般,再也沒有勇氣活在這世上。
直到,我在安平縣見到了你……”
徐靜微愣,就見身旁的男人微微側頭看著他,一雙墨眸仿佛穿越了時空,從當年無儘的悲涼和沉痛,倏然轉換成了如今盈盈的、生動流轉的笑意,輕聲道“那時候,你不管遇到了什麼事情,都從沒想過放棄,便是被人冤枉、被隨意地投入了大牢中,也仍然想儘一切法子自救。
你不知道,當時的我,在大牢裡見到挾持著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衙役的你時,腦子裡第一時間閃過的想法是——這個女子,當真比獅子還要強悍,隻怕真的到了斷頭台上,她也不會就此屈服,高低要和劊子手打上一架。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我,心裡已是開始在意你了。”
徐靜嘴角微抽。
這是什麼話?所以她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個可以與獅子比擬的瘋婆子?
她撇了撇嘴,頭顱微微揚起道“你想的還是不太對,至少,我不會讓自己走到要上斷頭台那一步。”
蕭逸微微笑著看著她,眼底微暖,“是,以你的聰慧,定是不會讓自己走到這一步。”
徐靜見他還沒有領略到她的意思,無奈一笑,認真道“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不管怎麼樣,我都會讓自己活得好好的,如果你需要我,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絕對不會像你母親那般拋下你。
見她說得認真,蕭逸微微一怔,隻覺得心底裡的暖流仿佛溫泉水一般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來,好一會兒,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低低道“好,謝謝,阿靜。”
她不知道,他是多麼幸運,才會遇到她。
真正讓他從父母帶給他的陰霾中走出來的人,其實是她。
兩人默默對望了一會兒,蕭逸忽地輕笑一聲,道“我母親如今葬在了蕭家在晉州的墓園裡,等到二月春暖花開之時,我便帶你和長笑回晉州,祭拜我母親可好?”
徐靜一怔,腦子裡猛然炸了炸。
二月?一般會特意去掃墓的,除了清明,就隻有在死者的忌日的時候了。
她看著蕭逸,有些艱難地道“硯辭,你母親……莫非是在二月份的時候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