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酆斕皇朝的九大高種姓氏族,每隔上一段時間便會自發舉辦一次宴會。
這種宴會還有個極其風雅名字,叫做“盧爾達”。
在古西疆語中,“盧爾達”意為“永遠的和平與安寧”。
據說這場宴會成立的初衷,是為了西疆酆斕的穩定和平,是為了促進九大高種姓掌姓人和氏族中精銳子弟之間的感情。
與此同時,盧爾達宴也是九大高種姓之間互相篩選觀察未來合心意的女婿兒媳的最佳機會,同時還能將彼此知道的消息互通有無。
當然了,千百年後的如今,盧爾達宴會延續到了現在,最初的初衷早已從麝敦城歪到了西疆大漠去了。
互通有無?
這他娘的不是純屬在扯淡嗎?
哪裡來的永遠的和平與安寧?
這不是鬨呢嗎?
虛虛假假,誰信誰蠢!
彆管盧爾達宴會上各大高種姓貴族們之間如何觥籌交錯、談笑相歡,背地裡誰人又不是一肚子的算計和心眼兒?
能做掌姓人的、或是被主家當成未來掌姓人培養的人,個頂個都不是好相與之輩。
因此,能來參加盧爾達宴會之人,在西疆酆斕沒有一個是等閒之人。
不過嘛,盧爾達宴中“互通有無”的消息,究竟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那可就要全憑各家掌姓人們自行判斷了。
若是哪位掌姓人湊巧相信了不該相信的信息,但又對該留意的消息沒有放在心上,那麼日後做出錯誤的決策判斷,自然是要苦果自負的。
至於盧爾達宴主持宴會的次序,便是按照九大高種姓的排序來依次主辦,九家全部主持過一次後,再行循環。
上一次是九大高種姓之間的盧爾達宴開在三個月前,是毗諾門氏主辦的。
於是乎,這一次自然而然輪到了伊闥羅氏。
伊闥羅氏掌姓人府邸的客院中,謝昭穿著一身南朝製式的羅裙安靜而立。
她的裙擺是極其樸素低調的淡淡淺淺的石綠色,這顏色將她的膚色襯得更加白皙,也更顯身姿挺拔清瘦。
她姿容嫋嫋長身玉立,有種青竹蒼鬱的風華,又有種和風細雨的婉約。
謝昭並未換上西疆當地女子的裝扮,不是不願意嘗試,而是西疆酆斕的女子羅裙實在是太過於奔放“涼爽”了一些。
她倒不是遵循守舊,抵死不願漏出手臂和腰間的肌膚,而是如今她十分怕冷。
雖然西疆晝夜溫差大,白日時的氣候還算暖和,但是畢竟是十二月的天兒,穿的太過清涼她“老胳膊老腿”實在遭不住。
謝昭此時正一邊含笑的抬頭透著明豔的西疆日光,看向院中一顆奇種樹木的樹葉,一邊在院中等待淩或、韓長生和薄熄。
她正在自得其樂,一件厚實保暖的大氅突然輕輕落在她的肩頭。
謝昭微怔,偏頭看向身後,原來是薄熄先來了。
於是,謝昭笑了笑,道:“這兩個臭小子,慢吞吞的居然還要我們兩個好等,真是該打。”
薄熄皺著眉頭,目光一寸寸從她臉上掃過,然後沉聲道:
“謝姑娘,你可是有什麼內傷或是舊疾複發了?”
謝昭一愣,當即將頭搖的飛快。
“怎麼可能?當然沒有了,我好端端的哪裡來的內傷,何故這樣問。”
薄熄不鹹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緩緩說道:
“你也不必瞞我。雖然摩鈳耶大人在我麵前,亦對謝姑娘的身份一字未提。
但卻也在我臨行離開壺盧聖壇前,對我說過你興許曾受過嚴重的內傷,讓我多加關照於你。”
謝昭扶額無奈。
沒想到壺盧聖使居然還跟薄熄說過這個?
摩鈳耶大人還真的是.阿爾若草原上心軟的神啊。
這心都不夠他操的了。
她這麼大的人了,還是江湖上摸爬滾打慣了的,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哪裡還需要旁人時常盯著關照?
若是讓南墟那廝知道,她如今活到這把歲數了,居然還要旁人照看,隻怕又要嗪著笑有一搭沒一搭的譏諷嘲笑她了。
想起遠在千裡之外神台宮高塔之上清虛殿中的青年大祭司,謝昭略有一絲喟歎之意。
那個壞脾氣的家夥若是知道,她在離開昭歌後兩三個月裡頻繁作死,隻怕又要冷言冷語的說上好些難聽的話刺人。
好在,壺盧聖使並不知道旁的,他也隻是猜測她曾經受過致命的傷勢,這才導致境界大跌武功幾近於儘失,所以才讓薄熄若是可以,平日可以多照顧她一些。
謝昭失笑安慰薄熄:“我真沒事,就是”
韓長生翻著白眼,跟著淩或大步走來,毫不客氣的懟上了一句。
“——就是變天了,所以老毛病犯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懟人罵人要趁早!
他忿然作色道:“我看你不是老毛病犯了,分明就是腦子壞了!
前兩日伊闥羅氏掌姓人來的那次,你將我們幾人都支開,到底偷偷摸摸做了什麼啊?
為何我們一回來,就發現你又變成了之前廣陵城中那幅半死不活的喪氣樣子?”
謝昭頓了頓。
現在他們幾個吃一塹長一智,還真是愈發不好糊弄了。
還能為什麼?
自然是因為“悲花傷月”的反噬唄。
雖然閔逍遙煉製的新藥“還清丹”,可以讓她在幾炷香內沒有痛感,還可以在藥效期間蘊養她那殘破不堪的經脈,助她此時羸弱的經脈足以承載祗仙玄境的內力流轉。
但是與那力量驚人磅礴而來的祗仙境內力相伴而來的,畢竟還有“悲花傷月”這個討人嫌的“拖油瓶”。
潮來潮退,總有餘濕。
藥效過後,“悲花傷月”雖然也隨著她那一身內力再度封印留存在丹田氣海中,但並不代表先前存在的跡象是假的。
所以嘛,過後內腑不適,心脈受到衝擊,也總是在所難免。
謝昭事後臥病兩日,今日總算勉強能起身,還好趕上了今日這場伊闥羅氏掌姓人府中即將舉辦的九大高種姓之間的盧爾達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