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法醫!
趙棣也不知是自知理虧,還是實在不想再和這小仵作多說一句話,他二話不說,朝門口走去。
簡清確實不知道他要去哪裡,隻好一路小跑著跟在他的身後。
趙棣為了避人耳目,穿過後院,從東北角的小角門出去,一頂小轎等在門口。
兩個轎夫連忙壓低了轎杆,趙棣跨過去,沈倉已是連忙撩開簾子服侍他鑽了進去。
兩個轎夫戰戰兢兢地將他抬起來,簡清為趙棣捏了一把冷汗,這要是摔下來,應是會摔殘吧?
簡清甩著手,和沈倉一左一右走在小轎的旁邊。因為有了這份擔憂,簡清對於彆人坐著她站著,彆人坐轎她走路的區彆待遇就很坦然了。
一路到了興來客棧,掌櫃的眼淚還沒有擦乾,沒來得及慶幸送走了巡捕快班這幫瘟神,又看到來了一幫子人,明顯不是來投宿的,還苟在客棧從上到下的這些人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了。
不過,沈倉躬身,雙手捧起轎簾,一舉一動進退有度,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行為,令掌櫃的一張六月天孩兒臉實現了從陰轉晴的無縫切換,他帶著店小二們躬著身子迎接,頭都快觸地了。
沈倉扔了一角銀子給他,簡清瞪得眼睛都圓了,憑什麼她幫趙棣忙前忙後,就沒人給她打賞銀子?
忍饑挨餓的時候,誰還要什麼尊嚴?
她憤憤不平地將目光投向趙棣的後背,如果意念能夠殺人的話,趙棣此時應該已經看到奈何橋了。
但沒什麼用。
站在天字間門口,趙棣沒有任何要進去看看案發現場的意思,而是扭頭看著簡清。簡清不解,用食指揉了一下鼻子,同樣回望著他。若是一男一女,簡清心想,這有沒有點兩兩相望,在外人看來含情脈脈的畫麵感?
很顯然,趙棣沒有要與她演戲的意思,況且,她現在還是個男人!
“開始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相處的時間稍微久了一點,簡清突然就能夠適應這個人惜字如金的說話方式了。她福至心靈,明白趙棣到底要做什麼了?
王子病晚期!
簡清從懷裡摸出了那一截麻繩,她也毫不客氣地使喚掌櫃的,“這麼細,這種繩子,兩丈長,浸油,有嗎?”
掌櫃的沒明白簡清要做什麼,但他很討厭這個小仵作。
賤籍,處心積慮地攀附權貴,以為就能麻雀變鳳凰?但,他眼觀四方來客的人,和弄玉樓的老鴇差不多的眼力勁兒,早就看到了趙棣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除了配合簡清這個借老虎威風的狐狸,他暫時也彆無選擇。
麻繩很快就拿來了,簡清指著地字間對趙棣道,“賤民已經查看過了,地字間無論是房間格局,房門,還是室內擺設與天字間其實彆無二致,唯一的差彆可能就在那些擺件的檔次和家具的材質上,賤民以為爺若是想讓賤民案情重演,不如就借用地字間?”
重演?趙棣本來隻是想現場聽簡清解釋一下,她如何推斷出凶手是女子而不是男子的,既然簡清還能重演一番,趙棣當然從善如流了。
客棧的門閂並非是插銷式,為了美觀,在左右門背後各安裝了一個l形的結構,平常門開著的時候,門閂拿下來放在一邊,要關上的時候,門閂從兩扇門的l形結構的上方放下去即可。
簡清先讓趙棣進了房門,她將之前凶手留在現場的那一寸左右的麻繩給趙棣看,“賤民做過推理,凶手是通過將麻繩套在門閂的一端,然後從門外將門閂拉起,門便可以推開一條縫,凶手鑽出去後,再在門外將浸油的麻繩點燃,燒儘。這一截麻繩是賤民在現場撿到的。賤民推測,是套住門閂端部的那一截,雖然浸過煤油,但因為凶手打的結太過牢實,且從麻繩上留下的氣味可以推斷,煤油的純度不高,以至於燃燒效果不好,火焰在結頭處熄滅,才會留下這麼一截。”
簡清將門閂舉到趙棣的鼻端,“爺可以聞一聞,還有點氣味。”
趙棣驚得往後一退,一雙厲目瞪向她。簡清被他嚇了一跳,門閂被桐油漆過,光滑得很,要不是上麵留下來的痕跡沒有手段檢測得到,她也不會讓他聞。
“不必!”趙棣覺得不應該用常理來揣度這個少年,窮鄉僻壤出來的小子完全不懂禮數,為這種事生氣,顯得他很沒有氣度。趙棣嫌棄地拍了拍衣袖,把身上根本不存在的難聞的氣味拍走。
簡清無奈,但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剛才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她冒犯到了趙棣,好在趙棣沒有計較。
二話不再說,簡清將那一小截麻繩在從天字間拿過來的門閂上套了一下,長度正好對得上,趙棣雖然沉著臉,但微微點頭。
簡清對趙棣認不認可並不在乎,她已經在心裡做過很多遍推斷,相信隨後的實驗會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佐證她的推測。
簡清將麻繩繞上了門閂的一端,與端麵留出約有20的距離,以防脫落。
她先將門閂掛在l形的門槽裡,門的上方邊緣與門框之間,有一道間隙,繩子正好就從間隙裡穿過,掛在了門外。
然後以門閂和左邊門槽的接觸點為支點,簡清將門閂舉起45°角,門閂的一半正離開了門槽,右邊的門可以拉開一道間隙,她一手扶著門閂,一手牽住了掛在外麵的麻繩,固定住門閂一端抬起的角度。
看到這裡,掌櫃的總算是明白,這小仵作在做什麼了,他驚得合不攏嘴,雙腿瑟瑟發抖,畢竟,如此一來,身量稍微瘦小一點的都可能會是凶手了。幾個未成年的店小二也都差點要暈過去了。
簡清身量雖小,但她畢竟沒有凶手那般身手,小心翼翼地從門縫裡側身鑽了出去。
沈倉都為她捏了一把冷汗,要是失敗了,不知道他家主子還會不會這麼容忍小仵作。
好在,簡清緩緩地將繩子鬆開,門後的門閂也慢慢地滑了下去,安分守己地落在了l形的門槽之中,如此一來,趙棣就相當於身處與受害者一樣的密室之中了。
意識到這一點,沈倉魂飛魄散,急得要跳腳了。不過,他並沒有簡清那份狗膽,不敢為主子自作主張。
簡清卻要來了火折子,她點了麻繩,煤油浸過之後,燃燒的確要更加充分一些,但也正如簡清所說,這個時代的煤油質量實在是堪憂,但好在火焰一路翻過門框,有驚無險地燒到了門背後,最後在結頭處掙紮了一下,壽終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