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惡何須分先後呢?”簡清道,“他們殺人,是為了錢財,你殺人的時候,除了報仇,你還享受著殺人的快感吧?用斧頭,砍同樣的地方,不怕暴露身份,一定要戴漢玉,為的是讓殺人更加有儀式感,美其名曰是報仇,實則是在釋放自己內心的陰暗與殺戮。你和官府捉迷藏,讓你弟弟故意跛左足,你就故意跛右腳,仗著自己藝高,欲玩弄人於股掌之中,享受著殺人的樂趣,難道不是嗎?”
堂上之人,均非常驚愕。
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憑什麼可以將人性剖析得如此深刻精準?還有,殺人還要儀式感,這是他們第一次聽說。
沈樸比任何人都震撼,他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人如此了解自己,比他自己了解得都要多。
“凶器在哪兒?”皇太孫問道。
“在俞家的灶膛裡麵,還須趙二哥再跑一趟,那柄斧頭,柄應當被化為灰燼了,但斧頭部分應還在,隻不過,不知道還有沒有斧頭的形狀?”
趙二很快將一塊鐵取了過來,依稀可以看到原是一個斧頭。
俞柏不知道簡清什麼時候發現這斧頭的,他心裡說不出複雜的感覺。沈樸拍了拍他的肩,“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以後母親就靠你奉養了。”
俞柏心如刀割,“是不是因為我,你才懷疑起我哥哥的?”
“不是,我一開始就沒有懷疑你。我其實並不知道你有哥哥,我以為當年沈當家的遺孀隻生了一個孩子。你母親常年臥床,沒有任何人見過她,這難道不讓人好奇嗎?正好,你跛足是假的,一個人好生生的為何要跛足呢?必然是為了掩飾什麼。你哥哥殺人的時候,跛的是右足,很顯然你是為了幫那個殺人的人掩飾,可是又不想彆人真的懷疑自己,就跛了另外一足。”
俞柏欲哭無淚,他本來是為了幫哥哥掩飾,誰知,適得其反,“是不是那天,燕王進城,我扶了你一把,你就懷疑我了?”
“是的。其實那天,我摔倒也是假的,很抱歉,我是為了試探你。”
“為什麼?”
“我知道,一個不忍心看到彆人跌倒的人,是不會有勇氣殺人的。所以,我懷疑,凶手另有其人。不過,最終暴露你們的,還是你們自己。昨天在成衣店汙蔑孟善的人是俞柏,而在染坊乾活的人其實是沈樸,是嗎?”
“我並不是故意要汙蔑孟善,我隻是想給你找點事,讓你不要一天到晚盯著我。”俞柏承認道。
哥哥經常幫他去染坊做事,他們兄弟生得有幾分神似,隻要哥哥喬裝打扮一番,染坊的人基本上不會注意到他。畢竟,他很少說話,和誰都不親近。隻是,簡清又是如何看出破綻的呢?
“我聽說,昨天在染坊裡做事的人,是個左撇子。我實際上一直沒有說,所有被害人的後腦上中的那一斧頭,傷口均是從右到左有一點偏角,雖然很不起眼,但足以讓人辨識出,這人是個左撇子。”
沈樸笑了一聲,“落在簡仵作手裡,在下此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