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徐後傳!
毛驤夾懷疑徐妙儀說謊,又不能用極端的方法,像審問沈榮那樣逼問她。他甚至找了國子監祭酒揚基設了圈套,以抓住她的把柄,那樣就有借口逼問,但是被徐妙儀識破了,隻是碰了碰魚餌,根本沒有上鉤。
毛驤頓時有種棋逢對手之感。徐妙儀神秘消失一天後,居然主動通過宋秀兒約了毛驤在一艘畫舫見麵。
“沈榮死了沒?”沒等毛驤開口,徐妙儀就反客為主,問起了案情。
毛驤說道“半死不活。始終不肯承認放火燒島。徐大小姐,既然有人想殺你滅口,我勸你不要到處跑了,徐家瞻園守衛森嚴,你還是在家裡比較安全。”
徐妙儀一笑,並不理會,繼續問道“西湖湖心島已經被燒得夷為平地,你們圈起來挖地三尺,到底挖出了些什麼?”
毛驤說道“一無所獲,連石基都撬開挖過了,什麼都沒有。徐大小姐,禮尚往來,我回答你兩個問題,你能否正麵回答我的問題。不多,兩個就夠了。”
徐妙儀點點頭,“毛千戶是個痛快人,問吧。”
今日見麵,兩人明顯疏遠了,客客氣氣稱呼對方為“徐大小姐”和“毛千戶”。
毛驤問道“徐大小姐手上有已故永安郡主的私印,這私印從何而來?你那天找國子監楊祭酒所為何事?”
明言提起那天利用揚基誘捕設局,等於是撕破臉了。
徐妙儀輕嗅著手中含苞待放的梔子花,說道“當然是永安郡主所贈。我曾經幫助永安郡主生產,她送了一枚私章,當時我應燕王的要求,扮作明教的人安撫永安郡主,郡主贈私章一事,我也對燕王說過,並沒有隱瞞。去找楊祭酒,是因他曾經是張士誠的幕僚,當年沈萬三重修湖心島,也是他過去捧場題詞,這一切太過巧合,我覺得他應該知道當年謝再興案的一些□□消息。”
毛驤問道“那你為何沒有赴約?”
“這是第三個問題啦,不過我也可以回答你。”徐妙儀說道“因為楊祭酒太心急了,僅僅憑借一枚私印和三言兩語,他就相信我的話,立刻在紙扇上寫出見麵的地址和時間,這種不謹慎的行為,怎麼可能在兩個吳王手裡都占據高位,經曆兩朝而屹立不倒呢?”
張士誠和朱元璋都自封過吳王。揚基跟隨張士誠十幾年,但是蘇州城破後,他就立刻得到了朱元璋的重用,如今是國子監祭酒,門生遍布天下,連徐妙儀的二哥徐增壽都是他的學生,赫赫有名的大明文壇領袖人物,早就混成滑不溜丟的老狐狸了,徐妙儀不信老狐狸會如此沉不住氣。
毛驤一歎,“你如此防備,這是為何?你我互不信任,實則是兩敗俱傷的局麵。謝再興舊案舉步維艱,甚至步入死局。不若攜手合作,共享消息,早日查清真相。”
“我不是不和你合作,而是選擇有條件的合作。”徐妙儀說道“毛千戶,你應該也看過十年前謝再興案的卷宗了,也跟著我和表哥下江南,親身經曆了重查舊案的過程,應該明白謝再興案幕後指使隱藏之深,地位之高,實在令人膽寒。毛千戶,我不信你,不是覺得你是真凶,而是覺得連你也在真凶的鼓掌之間,我若不設防的和盤托出,是因如果告訴了你,就等於在真凶麵前丟盔卸甲,毫無防備,完全陷入被動局麵。”
毛千戶目光一凜,說道“徐大小姐,我毛驤是皇上的義子,隻忠心皇上,你這樣含沙射影,是暗指皇上對謝再興失察,斷案不公?”
徐妙儀矢口否認,說道“豈敢豈敢,毛千戶莫要誤會。你赤膽忠心,敢保證周圍的人沒有異心嗎?你眼睛盯著我,背後卻有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我這幾日前思後想,擬定了五人名單,這五個人勢力強大,有能力製造十年前的冤案,也有能力在十年後一路監視我,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消滅證據。我可以將這五人的名單和你分享,真凶一定就在這裡麵,首先是魔教逆黨……”
徐妙儀幾乎是完全照搬了道衍禪師的分析,將五人名單一一列舉講解出來,當然了,在毛驤麵前,她肯定不會提對朱元璋的懷疑。
道衍禪師是幾十年政局變動的親曆者,他的見識和判斷是非常有說服力的,連毛驤也聽進去的,覺得豁然開朗,字字在理。
畫舫漸漸靠岸,徐妙儀告辭,“毛千戶,今天就聊這裡,以後有什麼消息,我們可以互相交換,都是為了查案,井水不犯河水,請不要把我當囚犯一樣審問。”
毛驤說道“徐大小姐,此案已經歸我們親兵都尉府查辦,其餘人等不得插手,乾擾辦案,連靖江王都停止了,你一介女子,還是收手吧。”
徐妙儀說道“表哥是宗室郡王,當然要聽命行事。而我隻是民女,不吃朝廷俸祿,你查的是謝再興案,我要的是為母複仇,對得起養育之恩。”
毛驤敏銳的問道“你不是已經忘記了過去,不記得十年前的事情嗎?”
徐妙儀一笑,說道“這個嘛,我最近好像記起來一些童年往事了,再仔細回想一下,說不定連當時行凶之人的相貌都能描出來,這事毛千戶一定保密哦,一旦泄露出去,真凶恐怕要殺人滅口,下次見麵,我恐怕會成為一具不會開口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