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密密的雪越下越大,一連六日光景,路上已積起厚厚一層。
本就忍饑挨餓的流民們,更是饑寒交迫苦痛難當,一路都有不少老弱病殘倒下去未能爬起,沿途哭聲一片。
玉琳琅掀起一絲簾縫,探手取了片晶潤剔透的雪花,摩挲指尖涼意。
自從五日前連夜騰出二輛馬車給那位小趙將軍另行安排,車裡如今便堆放著十幾箱花花草草。
主仆倆經常團縮擠在一側,連炭盆都不能安放。
九斤為讓玉琳琅休息的稍微舒服些,晚上就跟車夫一同在外麵歇著。
連夜來寒風颯雪,全靠一碗碗薑湯熬過去。
“小趙將軍又帶人前前後後籌集了一些米糧,今晚說是熬點豆子粟米粥。”
九斤跺跺腿上的雪粒子,瑟縮脖子鑽上車,給玉琳琅捧去一碗薑湯。
“依著姑娘吩咐,把咱們僅剩的四袋粟米也都捐了出去,左右算是一點心意。”
玉琳琅頷首。
“唉,雖然咱們每晚都熬煮三大桶薑湯,但前前後後流民數量太多,不怎麼夠分。”
“儘力即可。”玉琳琅麵色淡淡,並無太多動容之處。
世上可憐之人多如過江之鯽,要說都能幫的過來,那是無稽之談。
“聽說前頭有位李府的小姐,把自己隨身所坐的馬車都騰出來給饑民們使用了,好多人跪著稱其活菩薩。”
玉琳琅再度頷首,神色間不置可否。
九斤伸手掀起一角布簾,朝窗外努嘴,“喏,就那位李小姐,站那許久了。冷風呼呼的一直這麼端著,也不嫌累。”
玉琳琅視線一掃,眸光在那位昂著天鵝頸,站姿優雅的李小姐身上停頓,複又落在側後方那輛馬車上。
“據說此番朝廷委派兩位安撫使大人,協同處理賑災一事,馬車內這位便是京中來的宣平侯府世子。”
玉琳琅搖搖頭,“這宣平侯府怕是個不得聖寵的地兒。”
“姑娘此言何意?”九斤好奇。
“若皇恩浩蕩,又豈會委派一名病入骨髓命懸一線之人,寒冬臘月出來找死。”
“可要派人前去查查底細?”
“我查他作甚?”玉琳琅略顯無語,“將死之人而已,與我有什麼乾係。”
她伸手拍拍小丫頭的腦門,“彆整日疑神疑鬼,早些休息,瞧這速度還得再熬上兩夜方能入城。”
然到的半夜,玉琳琅卻被陣陣爭執聲吵醒。
推推發漲的腦瓜仁,玉琳琅舒了舒手腳,“何人在外吵吵鬨鬨?”
“姑娘,是李州牧家的千金偶得風寒,想請您過去看看!”
胡嬤嬤揚著高八調的大嗓門,急急催促,“您快下來看看吧,九斤這丫頭也太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