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機的目的是挑撥身為晉鄙獨子的晉遙與魏無忌之間的關係。
晉遙的副將之位是魏王圉親自任命的,而這樣的任命,是在呂不韋派出羅網暗探在大梁散布魏無忌有謀逆之心的謠言並賄賂了不少魏廷臣子和魏王近侍向魏王圉進魏無忌讒言後發布的。
以在軍中有著晉鄙留下的人脈、威望,並且和魏無忌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的晉遙來鉗製魏無忌的軍權,的確是高明的手段。晉遙是知兵之人,不會做出危害大軍的事情,但又會時刻緊盯著魏無忌。而魏無忌無論有沒有謀逆之心,都不得不忍耐著晉遙的監視。
魏王圉的製衡之術的確有道,但卻沒有選對合適的時機。
若是魏國無戰事,那這樣的製衡之術是合適的,但魏軍一旦遇到了戰事,這便犯了兵家大忌。
自古恒不勝有五禦將不勝,不知道不勝,乖將不勝,不用間不勝,不得眾不勝。
魏無忌這個魏軍主將不得魏王圉信任,這便是“禦將”,軍中分為魏無忌和晉鄙舊部兩派,將帥不和,便是“乖將”。
這便給了張機可趁之機。
張機原本隻是打算憑借以墨家的墨匠們親自改建後,以磚石建成的堅城拖住晉遙所率的左路先鋒大軍,再讓晉遙認為那是魏無忌刻意刁難他,不僅將唾手可得的功勞送給心腹,還讓他去攻一座易守難攻的堅城。
這才有了張耳、陳餘的右先鋒大軍以及魏無忌的中軍之中,都有著晉鄙舊部給晉遙暗中報信的事情。
但晉鄙終歸已經亡故,不是每個門生故吏都能對昔日提拔過自己的上司有著一顆報恩之心的,須知他們就連自己的母國也未必有著一顆報恩之心。
有人能投靠錘殺他們故主的朱亥和魏無忌,就有人能投靠秦國。
在這個禮崩樂壞的時代,忠信禮義都是奢侈的。
這幾名暗中給晉遙報信的晉鄙舊部,實際上也早已被羅網策反。
他們在魏軍之中的地位未必有多高,但憑借著那層晉鄙舊部的關係,他們的書信都能影響到晉遙與魏無忌之間的關係,就算沒有挑撥成功,也會在晉遙的心底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信任就像一麵鏡子,未曾碎裂的時候能映照出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可一旦碎裂,無論再美好的事物在鏡中的影像都是醜陋無比,而且再也無法複原。
而張機命羽林騎突襲魏軍,實際上也隻是抱著挫一挫魏軍銳氣並尋機燒毀魏軍輜重的目的而來,如此才能徹徹底底地確保集中來五千守軍能在上萬魏軍的進攻下守住鹽氏城。
隻是……張機實在是沒想到羽林騎竟然直接將魏軍擊潰了。
羽林突騎是當今天下第一支成建製的重甲騎兵,誰也不知道成建製的重甲騎兵能造成何等戰果。
原本他已經開始嘗試布局讓晉遙與魏無忌徹底決裂了,結果一戰下來,晉遙能逃得兵敗的死罪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還去和魏無忌決裂?
這能不讓張機能不鬱悶麼?
好在,還是有人能安慰鬱悶的張機的。
趁著這個所有人都在慶祝大勝的時候,驚鯢看了一眼已經漸漸變得越來越昏暗的天空。
嗯……不是白日。
下一瞬,幾道窈窕的身影出現在營帳四周。
瞪了一眼暗暗竊笑的幾名羅網女殺手,聲音清冷“就說將軍已經睡下了,除非有緊急軍情,否則絕不許讓任何人進來。”
“是~”
頂著自己麾下的女殺手們那了然般的戲謔目光,驚鯢粉麵微紅,輕咳一聲進入了張機的營帳,並順手將門簾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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