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次的聚集,根本不是為了重操舊業而是為了他個人!所有昔日那些袍澤故舊,全數死在了他的身前,出手的是秘密積聚在山中的炎陽兵卒。
因為那一年的赦免,並沒有歸到圖鬥那些叛軍身上,能夠讓他重新走在日光下的條件。
便就是以此向炎陽王朝,贖罪買命僅此一役的尋寒山,正式擺脫了兵匪之嫌,他圖鬥也借此名正言順的開宗立派。
讓整個尋寒山一下就與眾多高門大派並肩,其中要是沒有炎陽王朝的暗中扶持,是不可能的。
再後來,便是江湖人所熟知的大門派尋寒山了。因為嶺南的江湖門派,大多受圖鬥和展鏗二人的打壓,根本無一人敢反抗尋寒山。
皆是怕遭受圖鬥、展鏗的報複隻要尋寒山附近的鄉鎮裡,突然喊道一句“大王讓我討些水喝、拿些銀錢、山中無炊煙了”諸如此類的麻煩語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個人都知道,定是尋寒山弟子過境。
必須儘快回避,或是儘早獻上殷勤,不要斷了自己生路。不時還有些尋寒山弟子,還能玩笑地喊上一聲“大王叫我來巡山嘞!”如此的玩笑言語,隻會讓周遭的鄉鎮,和那些小門小派產生畏懼之感。
倘若沒有屠惡門的出現,以及風雪大觀樓的率先遭逢危難,恐怕都輪不到問劍湖組建天地盟。
尋寒山領銜嶺南的一眾門派,便能營造出一定規模的
“天地盟”。屆時,還有哪一派能夠與尋寒山,爭個你前我後?這些手筆全都出自那圖鬥,用他的解釋來說,也隻有這麼一句“我尋寒山上下,為何不能這麼狂?”而此次,尋寒山發難弈劍山莊同樣是這種手段。
在威逼利誘之下,讓那些攀附尋寒山的門派,跟著一同圍困於杭州城中。
那些影虎山、竹筏渡之流,就成為了展鏗的工具,以此侵擾弈劍山莊。
妄圖從弈劍山莊,或是從葉當聽手中,獲取到《混元兵器譜·下卷》的下落。
葉當聽將自己知曉的事情全盤托出,言語儘了後,這才長歎了一聲。
林滿六看著老騙子的苦澀神情,也開始回想起了過往種種。一路以來,都有這些事情的縮影為了一己私欲,將心中念想以及一身傲骨,全數摔碎在地。
還有為了掩蓋過往醜惡,一次又一次行凶遮掩之人,不也出現在話本之中。
往後的日子了,難道就不會出現在自己眼前嘛?就曾聽師父調侃過,那些說書先生編造的故事,其實都源自於江湖本身。
林滿六聽完、想完之後,也跟著歎氣出聲。看著眼前少年學著自己歎氣,葉當聽不免地打趣說道“莫不是怕了那尋寒山?”
“自是不會因為這些事情,便就心生畏懼,隻是感歎一下,世事無常”林滿六應聲解釋道。
葉當聽出聲笑道“林大俠才多大年紀,就學著彆人說起世事無常了?”
“老騙子,你說像這位圖山大王,可以將昔日臂膀換了自己性命,那其他人呢”少年的語氣不變,像是心中仍有不解。
“內心狹隘者,江湖之上不在少數,但你不可因今日聽聞過這一類人,往後就覺得世道都這樣了!”葉當聽語氣一轉,開始變得嚴肅。
少年聞聲後,沒有言語答複,隻是點了點頭。老騙子的意思,林滿六自然明白,是要提醒他不可以偏概全。
但是在這些勾心鬥角之中,少年實在是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人。如何不讓他將之聯想成這類人,表麵上是一派之主,背後卻是為了活命,手刃親朋的敗類。
就在此時,少年的眼中閃過一道人影,是手持銀槍、全身披掛的李延鶴將軍。
隻是這一閃即逝的背影,讓林滿六陷入了沉思,腦袋裡的那些人和事,也忽然變了樣鑄劍峰的李君策,變成了與之相反的喬鏽塵。
矩州城外相遇的那位
“大公子”薑旭,變成了同甘共苦的寧珂。就連天地盟裡,給山莊暗中下套的那明兮、蘭無求,也變成了念叨自己的墨先生。
葉當聽今日嘴中描繪的那位尋寒山主——圖鬥,也變成了陸莊主和老騙子。
少年的眼神,也隨之變得豁然開朗。是啊,拋開教自己習劍,以及這些道理的老騙子和墨先生,他還曾見過李將軍。
對於林滿六來說,前麵這些人與他太過親近,自然不會被他用於跟其他人和事做比較。
而李將軍不一樣,在少年看來,他從見到李將軍的第一麵開始。在李延鶴將軍身上,林滿六感受到的,一直是那鋤強扶弱的精神。
少年不敢說,這世道上如李將軍一樣的人,一定會比圖鬥那樣的人多。
但同樣這世道上,也不會隻有李將軍一人如此!林滿六這才開口出聲“我明白了!”聽得少年言語,葉當聽臉上笑意漸起,不作任何點評,便就重新躺回了臥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