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手腕處傳來的痛楚感,折扇跌落在地。步升華掙紮出聲“台上一個敢妄議朝堂的戲子台下一個惱羞成怒的托兒”他心中堅信,此處人多眼雜,眼前這人肯定不敢隨意動他。
裴憶情冷聲說道“先前不提,此時不成那狗急跳牆之嫌?”步升華聽著眼前男子的言語,手腕上的痛楚又強了幾分。
他強忍著再次呼喊道“你清江引敢用戲曲暗諷當今二聖臨朝盛景!”此話一出,原先看熱鬨之人不禁全數麵色一僵。
這種話,可不是能隨意言語,隨意往彆人身上扣的。就算南邊各地江湖門派話語權大過官府,可這天下終歸是炎陽的,終歸是姓夏的。
台上那位蘇先生麵色也開始凝重起來,因為的確此戲的終局,便是他這位角手刃了其殺母之人,戲中人的生父。
而兩人戲中的地位,便就同那龍鳳至尊。裴憶情鬆開了步升華的手,後者心中大定,此刻是他占了上風。
隻要稍後在樓中再煽風點火一番,這清江引怕是要栽在他一人口舌之下。
對於這些廟堂之事,林滿六在老騙子以及墨先生的閒聊中,還是聽得一些的。
如今世人口中傳頌的二聖臨朝,說的便是當今的夏家天子與其皇後共治的局麵。
都說自從那皇後入宮起,天子心中像是隻有她,而她眼中也隻有天子一人。
起初群臣還在忌憚,是否會有礙天子處理政事,可後來卻都隻稱其才乾不弱相國。
自盛陽元年起,天子便與皇後一同於殿前處理政事。每逢批閱奏折時,都是皇後先閱,若有繁瑣細則再呈於天子,兩人的才智造就了此刻的炎陽盛景。
如此便有了這
“二聖臨朝”,但要說皇後可有何處不好,恐怕便是至今都無子嗣了林滿六想到這裡,不禁看向了裴憶情。
他有些好奇,這位卻邪的
“詭醫”該如何破其說法。黑紅大褂的男子,沒有過多的動作,隻是看向了台上的蘇弋影,向其行了一禮。
“蘇先生,早年的戲我有些忘了,可否麻煩蘇先生輕唱幾句,便是那結尾得其真相的那段”蘇弋影嗯了一聲,撚指而起,接著又是一個轉身開始唱了起來。
唱的是那生母心中所想,說的是那生父心中執念。兩人心中的念想從最開始的契合為一,變得出現嫌隙,再到最後那生父為了手中權勢,親自命人將其抹殺。
曲至終時,戲便儘了。蘇弋影雙手疊放在唇前,向台下眾人行了一禮。
裴憶情開口問道“這便是步大家所言暗諷當今盛景?”步升華強撐著開口說道“難道不是嘛!戲中男女不就是暗指我朝‘二聖’心有嫌隙,這番話落到官府手中,看你這清江引該當何罪!”黑紅大褂的男子臉色一沉,正要再次抓向步升華。
短衫少年一步跨出,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
“杭州城裡出了這麼個顛倒黑白,玩弄是非的步大家,我弈劍山莊怎麼聽都沒聽說過啊”林滿六朗聲說道。
弈劍山莊?這四字猶如一柄重錘敲打在步升華腦袋上,他先前口中雖是將天子、皇後、官府掛在口中。
可那都是為了借機施壓所言,要說此刻的杭州城裡,炎陽兵卒來了,都不一定有弈劍山莊好使。
步升華強作鎮定,開口說道“你們這些江湖草莽,也想跟著一起遭罪不成?”林滿六一手伸著小拇指,可勁在耳朵裡掏了個遍。
“方才小子站的遠,耳朵有些背也能聽出蘇先生所唱為何,獨獨就你一人揣著明白裝糊塗何必呢?”步升華向後退了一步,言語道“你還有你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短衫少年又向前走了幾步,距離裴憶情還有五六步後,就原地站定不再前行。
此時未知這人目的為何,不可靠太近。林滿六言語出聲“蘇先生所唱,是二人理念不合才致終局憾事,意在提醒規勸我等,何來暗指之意?還是步大家心念雜了些,聽得意味就多點”裴憶情接話說道“莫不是步大家心中對當今政事有異議,才會作此想?”步升華被此言一激,整個人向後倒去,口中顫聲說道“你們二人休要信口雌黃!”黑紅大褂的男子拍了拍手,二樓雅間當中又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
那人雖是尋常衣物,卻是立即被人認出了身份。是杭州城的刺史大人!
“步升華,大庭廣眾之下妄議朝政,跟本官走一趟吧!”杭州刺史言語一聲,便直接下樓朝酒樓外行去。
這突然的轉變,讓在場之人都有些震驚,更何況他步升華了。短衫少年低頭言語了一聲“步大家這好人為師、強行曲解的毛病,往後得改一改了”林滿六說完便不再看向那位顏麵掃地的說書先生,而是看向了身側不遠處,那位注視著自己的裴憶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