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劍書!
六月過半,已是十七。
繞行山南的林滿六三人,足足用了六天的時間,在山林之中穿梭。
先後過了利、萬座州城,他們終於開始朝向江南方向出發。
前些天在一次村口問路時,短衫少年偶然聽到了孩童說起的玩笑話。
都說打南邊闖出個“斬蛟客”,他僅憑手中一柄尋常鐵劍,就解決了整個南疆的蛇患之亂!
並且從聽到第一次關於那位前輩的消息後,在他們的前行路上就不斷地傳來了完全不重樣的傳言。
有說那“斬蛟客”劍法已然大成,世間再無敵手
有說那“斬蛟客”其實是一位不曾入世的高手,即便柳梅在世都要敬他三分
更有甚者,說那“斬蛟客”是下凡曆練的謫仙人,心中窺見了不除蛇患的後果,便隻身一人仗劍千萬裡,將那恐會霍亂後事的黑蛟斬於林間!
林滿六倒不覺得他們誇大,反而覺得有趣得很。
路上隻要能保證安全,總會沿著鄉鎮旁、田埂上聽會這些“英雄壯舉”。
碰巧今兒在一條田埂上,他們遇上了位年輕漢子。
那漢子才一見到三人皆是佩刀帶劍,立馬就笑臉相迎上來。
他說笑著介紹起這山南西側的風土人情,不時還朝沈暮朝瞟上幾眼,可接著對上薑硯臨的眼神後,立馬又老實本分了。
突然漢子嬉笑出聲“如今那斬蛟客可是傳得厲害,幾位大俠可曾聽說過啊?”
林滿六點頭言道“一路行來,多少聽了些”
漢子大笑出聲“那幾位跟我就很有緣分了!前些天那位斬蛟客剛從咱這田中經過,那英姿、那氣度,可是一般人沒有的!”
短衫少年笑著應聲道“大叔好福氣!”
“可不是嘛,咱與那斬蛟客也如今日一般,說上了幾句話,那位大俠說不定是有意指點我呢!”
漢子言語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又瞟了沈暮朝一眼。
好像就等著這位女俠出聲言語,詢問下這言談商議的過程,他好繼續從肚皮裡再搗下漿糊。
可沈暮朝從林滿六與之言語開始,都沒有太在意他們的閒聊內容。
臉上的表情也是從未發生變化,似是根本不想知道這位“斬蛟客”是何方神聖。
林滿六依舊如先前那般,一臉和顏悅色。
“大叔能與那位斬蛟客結識,真是羨煞我等!小子佩服!”
漢子其實也察覺到了些端倪,隻有這還算禮貌點的少年會搭理自己。
其他那個要麼不關係,要麼擺起個臭臉
他隻得心中暗自罵上了一句,真他娘的沒意思,這些乳臭未乾的小崽子以為背著些刀劍就當自己是大俠了?
漢子咳嗽出聲“我還有些事,就先行告辭了啊!再往前走就是奉節了,諸位可前去那裡歇腳,就不遠送了!”
林滿六抱拳應聲道“謝過大叔好意!”
漢子砸吧了下嘴,將雙手枕在腦袋後方,接著就轉身離去了。
沒走幾步路,又轉頭偷瞄了一眼那女子離去的背影。
頓時心中開始不是滋味起來,正想朝地上狠狠啐上一口唾沫,但很快又被他咽了回去。
最後隻得心中再次罵了幾句娘,想著等入夜了好生犒勞自己一番,如此才肯罷休。
三人走出了田埂,終於行在了一處還算寬廣的鄉道上。
薑硯臨忍不住問出聲“柳大哥,那人眼神那般惡俗,分明就是想與沈姐姐搭話,你咋還能能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啊?”
林滿六笑著搖了搖頭,側頭看向了沈暮朝。
後者出言說道“即便他不理,那人也會硬湊上來,是咬定了我們不會欺壓於他所以隻能敷衍應付了。”
薑硯臨摩挲起了下巴,回頭看了眼田埂,已經看不見那人身影了。
“剛剛我一直瞪他嘞,就不怕我提刀給他來上兩下?”
林滿六言道“他應是覺得,你我二人不會在女子麵前失了臉麵,做那以大欺小之人”
雖是句句不離“斬蛟客”,卻也句句都與之無關。
為的就是在江湖兒郎麵前,撐起一副見過世麵的“麵子”,而其“裡子”是何居心,雙眼之中的神意便可知曉。
薑硯臨聽著柳大哥的解釋,立即抬手拍起了自己的腦袋。
“何著那漢子還怪聰明的嘞,剛開始說著一地風俗的時候,他還自報名號來著叫什麼來著”
沈暮朝開口道“南骰霞,方才路過的瀑杏村人士。”
薑硯臨驚咦出聲“沈姐姐剛剛在聽啊?!”
他的這一臉震驚,卻是遭到了餘下兩人的同時白眼。
林滿六言道“硯臨,我們不是出來玩的”
薑硯臨立即抬手拍起胸脯,義正言辭地說道“柳大哥,我知道!”
沈暮朝並沒有繼續出聲,但她滿臉都寫著“我看你哪裡知道”幾個大字。
短衫少年也不再進行說教,抬手指了指前麵的村寨。
“那裡應就是奉節附近的村寨了,今夜就不留宿郊野了,你們意下如何?”
薑硯臨歡呼出聲“好耶!”
沈暮朝隻是應了一聲隨意,接著就再也沒了言語。
因為她知道,短衫少年這一路的錢袋啊,早就分文不剩了。
即便入了村子,也是尋處無人的地方歇息,與在山林之中區彆並不大。
林滿六像是猜到了沈暮朝的心思,一臉無奈地從回看向了她。
後者擺出一個疑惑的眼神,少年隻是抬手一揮,就自顧自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