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暴起前掠,手中兵刃無一例外,皆是指向了對方。
大夢麵前,楚木黃手中的那柄佩劍,細如銀針,形如短匕。
在旁人看來,他楚木黃如何去與蕭保立比。
先前那些隨他出陣的“燎原軍”們,已有數人心中升起了顧慮
與蕭保立單打獨鬥,當真是愚蠢至極,人數占優何不將其一鍋端了?
即便這位踏雪侯再厲害,他能敵過千人圍攻?
就算這些個常年縱馬塞北草原上的燎原軍再強橫,他們在南疆這崇山峻嶺間,發揮出原本的半數功效?
本是可以在燎原軍中繼續潛伏,今日聽得這“日曜”腰牌的號令,提前暴露了身份實屬不值。
可就在眾人有這些想法時,戰陣正中的蕭保立與楚木黃已經對上了。
兩人兵刃相接,大夢轟砸而至的威勢,竟是被後者擋了下來。
就在踏雪侯準備繼續催動手中大夢時,那位楚姓將軍身形先是一閃,緊接著就立即騰挪起來。
其身法極為詭異,頗有些許煌璃之姿。
蕭保立先是被其舉動勾起了興趣,手中大夢在身前一橫,隨後整個人就向一處殘影撞去。
鏘鏘!!鏘!
頃刻間,兵刃相撞的聲音響動數次,原本依靠身法閃躲的楚木黃,居然被蕭保立攔住了去路。
蕭保立笑言出聲“可惜啊隻有其形,未得其法。”
楚木黃冷笑道“倒是先謝過侯爺誇讚再來!”
兩人各自言語一聲後,再次陷入了比鬥之內。
大夢在那踏雪侯手中,大開大合之勢儘顯,闊劍之上的威壓驟漲數倍。
又是七、八招後,楚木黃手中佩劍已是多出了數道豁口。
他握劍的雙手都有些微微發顫,可眼前的蕭保立卻仍是一副閒適自得的模樣。
怎麼可能
即便像傳聞之中所說,蕭保立的實力也不該如此恐怖才對。
稍後都彆說是勝過他了,就算想要留得一條性命,也絕不簡單。
是否要傳令下去,與之站於浪滄關前?
可自己現在一退,身後將士的士氣必然低於燎原軍所屬,人數優勢就沒了意義。
踏雪侯看著陷入沉默的楚木黃,竟是將大夢插於地麵,雙手杵劍等待對方的行動。
蕭保立開口問道“若是歇息夠了,上來再戰便是!”
“但要是此時心中生起怯懦,那就沒有再戰的必要了”
楚木黃定睛看向蕭保立,咬緊牙關的同時,使出全身勁道握住了手中兵刃。
此戰不能退,此人必須攔阻於此!
可就在他想要向前跨出一步時,楚木黃猛然發現他居然動不了了?!
他的眼睛與蕭保立四目相對,從那人的眼瞳之中,他仿佛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是一身甲胄破損,渾身浴血的狼狽模樣,並且脖頸之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看著鮮血不停地從那傷口之中湧出,楚木黃不自覺地嘴角抽搐起來,這難道是他之後的下場?
與此同時,那踏雪侯的聲音再次響起。
“既無死誌明心,何以上得沙場?何以護得國門!”
這句話,就像是一柄利刃直直刺向了楚木黃,破開了他內心的最後一道壁壘。
雖未繼續動手,但他也知道,他敗了輸得徹徹底底。
楚木黃抬起手中刻有“日曜”的腰牌,神色黯然,不敢再看向蕭保立。
“是楚某實力不濟,特向侯爺請死但也請求踏雪侯,能夠放任此地將士安然離去。”
他心中本還有一計,是為了應對他們預設的最壞結果
倘若千騎合圍,仍是被蕭保立帶兵突圍,或是被其追殺,那他們便可向西北逃竄,直去西蕃雪山一帶。
在那裡,還有一人可製住眼前的踏雪侯。
但是如今的局麵,卻是他根本不敵蕭保立分毫,就此引得士氣萎靡,那結果更是可想而知。
即便此刻與之拚命,根本沒有逃向西蕃的可能。
蕭保立眼神鄙夷地從楚木黃身上掃過,隨後就轉身看向了那些分離而出的炎陽兵卒。
他朗聲說道“燎原軍的好兒郎們,今日再教你們一個道理!”
“那些個修編史書的酒囊飯袋們,為何能夠在紙筆之上,隨性折辱古時將相王侯?”
“因為他們躲藏在我們身後,若無我們這些人操戈揮刃,他們如何能夠肆意暢言啊?”
在他蕭保立看來,曆史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是靠著沙場上的戰陣廝殺,才能夠將之編撰完成的。
踏雪侯的言語,感染著他身後每一個燎原軍兵卒,這些話語在他們心間,就像是那斷筋續骨的良藥,足以讓他們再顯神勇之姿。
而這些話語進入楚木黃的耳中,卻變得寒冰徹骨,讓其心如死灰。
今日不論是他,還是餘下的那些炎陽將士,都走不了了
其中有幾人反應快些,正準備山道位置逃竄,可剛要撥轉馬頭,他們的身軀就已摔倒在地。
無一例外,在其胸前、後背之處,都插上了四五隻羽箭。
出手之人,自然是那些陷入狂熱的燎原軍兵卒了。
此刻的他們,皆是熱血沸騰。
正當蕭保立準備下令之時,從那山道之處行來一襲身影。
也是一身甲胄披掛在身,但卻顯得破舊不堪
那人的下擺,早已因為磨損看不清了模樣,身上的肩甲更是不知所蹤。
這一副蓬頭垢麵的扮相,要是沒有身上的甲胄,恐怕給常人見著了,都要喊上一聲,哪裡來的野乞丐!
蕭保立斜眼瞟去,對於其身上的甲胄樣式,沒來由地有幾分熟悉之感。
他正準備開口言語時,被那人搶了個先。
“這多少年過去了窩裡橫的毛病,還是改不了嘛?”
觀其言語時的步伐和神態,似是體內走氣混亂不堪,似有走火入魔的症狀。
蕭保立忽然想起了一人,立刻伸手一探握向了身側大夢。
結果那人更快,原本距離對峙中心還有二十餘步,可在蕭保立握劍之時,就已然閃至他的身前。
踏雪侯剛要握劍橫掃,可身處麵前的那人已是一拳遞出!
頓時,拳勢席卷而來,直衝蕭保立右肩方向。
哢!!
僅僅隻是一拳,就將踏雪侯的肩甲打得碎裂開來。
“侯爺這些年來,怎麼沒有半分長進啊?”
蕭保立一劍斬出,隨後整個人身形立即後掠而去,與眼前之人拉開了距離。
此人的來曆,他已然明了。
卻邪八將之首,“笑塵”——雲亦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