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綠綺言道“即便兵禍將起,我月氏如此家業還不能獨善其身了?”
葉當聽應聲道“世道安穩時你不出錢出力,自是無人怪你,可至戰火映河山,你還不吐些銀錢,是等著日後被清算嘛?”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個字要比一個字響亮,說到最後時已是接近咆哮。
冉綠綺沉默不語,手中杯盞抬了又降,降了又抬,如此反複了數次。
台下有一發須皆白的老者坐不住了,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身旁立即有人小聲喊著,月老爺注意身子月老爺莫要動氣月老爺彆跟那廝一般見識
冉綠綺也注意到了那人動作,她也跟著站起來了身,看樣子都要準備走下台階去攙扶那位老者。
但很快,就被那位老者揮起袖口擋了下來。
“綠綺莫要亂了方寸!到底還是一個女娃此人在這妖言惑眾,無需理會他!”
冉綠綺隻得坐回原位,應了一聲“是”
出言之人,在私底下就連這位主母大人,也要稱之一聲叔父。
算是如今月氏祠堂內,輩分最老的長輩,在座的晚輩後生們,皆是喚一聲“月老爺”。
月老爺將那雙渾濁的雙眼,死死地盯向了葉當聽。
後者恭恭敬敬地朝其行了一禮,言語平地問出了聲。
“前輩何以見得,晚輩是在妖言惑眾啊?”
月老爺悶聲道“我月氏雖無人入朝為官但也與一些權貴往來甚密即便炎陽有意收攏南地,也無需與我月氏交惡你先前言語不就是危言聳聽嘛?”
葉當聽出聲道“冉老板方才還說月氏不涉朝政怎麼到了月老爺子這裡就”
月老爺抬手跺了跺拐杖,強行打斷了葉當聽發言。
“無知小兒,也該來此獻策!”
葉當聽突然就笑出了聲,眼神譏諷地看向了眼前的老者。
“整個月氏不過興旺二十載,族中門戶已然過百,家業江南最盛,黔中次之,您是真糊塗,還是老了腦袋不靈光,這般大的家業與江湖門派何異?”
此話一出,原本正要繼續辱罵的老者,就此陷入了沉默。
葉當聽再言“若是炎陽整治六王是開始,收攏南地是目的,那麼你江寧月氏怎麼都逃不過!”
月老爺呆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他眼神木訥地看向那黃衫身影。
“若要避禍,該當如何?”
葉當聽整個人身子向後一傾,就重新坐回了椅背上。
林滿六也是很配合地向前跨出一步,先將其身前的茶水倒了,接著又重新倒好了茶水。
先前那斟茶的仆人有意將茶水倒滿,分明就是等著葉當聽出糗。
這一舉動,映入了在場眾人的眼中,有些年輕氣盛的後輩,都想起身問責一番這個被人廢掉的二莊主。
葉當聽言道“先前就說了順勢而為,既然收攏南地是其最終目的,那月氏就拋出一半家產充公!”
“平定六王兵禍、南下穩固河山、鞏固北境邊防諸多事宜都會為一事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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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月氏家底厚實,拿得多就安逸的多,拿得少了等到後頭被清算時,可彆怪今日葉某沒有提醒諸位啊!”
月老爺麵色越發難看,整個人的呼吸都顯得有些不順暢。
他咬牙切齒地盯著葉當聽,手中拐杖抬晃數次,也沒能將其指向黃衫麵門。
“我月氏行至今日何等不易聽信你這小輩言語往後怕是要被其餘商賈打壓”
老者話都還沒說完,身形就搖晃地向後倒去。
離他最近的那些月氏子弟一擁而上,趕忙上前去攙扶他們的這位老長輩。
方才未曾言語的主母大人,也隨之發話。
“今日議事就止步於此吧,你們快些帶叔父前去歇息!”
月氏子弟齊聲應道“是!”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整個廳堂內的月氏子弟就一掃而空。
最後隻剩下了葉當聽、林滿六、冉綠綺以及月寒枝四人。
月寒枝看著兩人沒有離去,自己娘親也是沒有退走的意思,隻得留在了原地等待。
冉綠綺出聲道“葉莊主剛剛豪言壯語講了這麼久,今日所求究竟為何啊?”
葉當聽言道“為月氏謀一條活路,為南地求一時半刻的清淨!”
冉綠綺鼻息一聲,發問道“所以就要我月氏散儘家財?”
葉當聽搖頭出聲“那些都是說與旁人聽得,要是葉某真能說動月氏做此割舍,弈劍山莊何必自困至今呢?”
冉綠綺聞言過後,抬手向自己的女兒示意,準備讓月寒枝先行離去。
葉當聽又補上了一句“順便還有一事!”
冉綠綺和月寒枝母女二人,都看向了眼前的黃衫身影。
就連在其身後的林滿六,此刻也有些發懵,這老騙子在搗鼓什麼壞事?
三人都沒有料想到葉當聽後續的動作,他竟是抬手指了指身後的短衫少年。
“這小子是葉某的弟子,不出意外也是往後弈劍山莊掌舵之人!”
“葉莊主,這是何意?”
“自然是想告知冉大家,想讓我這弟子與月小姐結識一番”
“合作歸合作,還請葉莊主莫要太過分了!”
“這話說得不過是與冉大家和月小姐,開個玩笑!”
冉綠綺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原本她真想看看這弈劍山莊有何手段。
可此人竟是將主意打在了她女兒身上,那就再無任何合作可能了。
就在她準備下逐客令時,月寒枝猛然站了起來。
她站直身子後,便伸出一手指向了葉當聽。
“你這老騙子不要太過分了!滿六!”
短衫少年聞訊之後,立即雙手按住了葉當聽的肩膀,使其穩穩當當地坐回原位。
葉當聽沒好氣道“林大俠這是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林滿六呼喊出聲“老騙子,從進門那會就忍你很久了!”
三人這一來二去的舉動,冉綠綺看得疑惑萬分,但她猛然響起葉當聽和林滿六進門時,自己女兒那些小動作
她緩緩歎了一口氣,出言道“既然與小女相識就莫要在我麵前演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