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她言語完畢後,整個人就愣在當場,神情恍惚地看向了九階之上的蘇杳。
後者臉上浮現出一抹嘲弄的表情,像是在譏諷張泉靈今日於大貞殿上的所作所為。
張泉靈顫聲說道“陛下多慮了下臣家中妻兒留於西京即可,無需將之帶至身側,下臣定當竭儘全力,儘快穩固金州局勢”
可還沒等張泉靈說完,蘇杳便雙手拍掌示意。
一直沒有言語的呂弓雖便從棋盤之後的幔簾位置,先後拿出了三隻木盒,說來也巧,木盒剛好有那成年人的腦袋那般大。
蘇杳開口出聲“為了避免延誤張大人的出兵時機,我先前便已命人將張大人的家眷送來了”
張泉靈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三隻木盒,其他人在短時間內,看不出其中是何物事,但他離得最近,透過那股血腥味,再加之蘇杳的言語,他還想不出來嘛!
呂弓雖將木盒擺在了張泉靈眼前,正準備將其中一隻木盒推開時,張泉靈立即抬手攔下了眼前的禦前公公。
張泉靈慘淡出聲“先皇賢明,陛下仁德,是炎陽之幸下臣即刻便領兵南下馳援金州,絕無二心”
蘇杳鼻息一聲,冷漠出聲“現在醒悟,已經晚了,背信棄義者還有何顏麵將功贖罪?”
兩人之間的對話,讓大貞殿內位居末席的一些官吏聽得有些不明所以,但站在最前麵的官員,卻是看得明白,聽得清楚,聞得也心中驚懼萬分。
他們的這位皇帝陛下,竟是早早地就將張泉靈家中妻兒斬首,放置在了那木盒之中!
此舉究竟為何?
很快蘇杳便主動開口言語,向在場眾人解釋出聲。
“想必也是那蕭保立於朝中有些舊識,在其威逼利誘之下,諸位心中難免會有動搖,今日的張大人隻是一個開始而已,還望舉棋不定者早做決斷,莫要讓我等得太久了”
隨著蘇杳的話語說儘,整個大貞殿上仿佛炸開了鍋一般,雖是無一人言語出聲,但眾人臉上浮現出的驚懼神色,以及那向四周掃視的雙眼不停變幻,都在預示著他們心中震撼不已。
張泉靈竟是暗中勾結了那蕭保立?!
那麼今日此人舉動,說不定就是為了配合蕭保立,一並拿下金州!
還好陛下慧眼如炬,若非是早早地識破了張泉靈,往後局麵隻會更亂
此刻的兵部侍郎張大人,早已是一副麵如死灰的表情,他想伸手去觸碰那一隻木盒,可不管他如何用力,都夠不著眼前的木盒,更彆說將之抱於身前了。
張泉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臂,兩隻胳膊極為不爭氣地垂於地麵,他已是用儘了全力,但內心的慌張、恐懼仍是使得他無法舉起臂膀。
就這樣,張泉靈隻得向前蠕動爬行,一點點地朝前推進,儘可能地去靠近那一隻木盒。
在場眾人看著眼前這一幕,皆是暗自歎息一聲。
有名士風骨之人,早已悉數入獄,更有甚者已在幽獄之內暴斃而亡,最後留下了幾行絕句警示後人。
而此刻跪地不齊的張泉靈,顯然不具備那樣的名士風骨,甚至已經成了賣主求榮之輩。
這樣的人,也會因為家中妻兒的慘死悲痛欲絕嘛?
不知過了多久,張泉靈終於靠近了那隻木盒,就在眾人以為他會放聲痛哭時,這位兵部侍郎竟是不知從那冒出來的氣力,抬手就將木盒推了出去。
他竭力地呼喊出聲“陛下,下臣有那蕭保立的兵力部署極為詳儘還請陛下給下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泉靈一定還有用,隻要能夠留得一條性命,往後戰事泉靈定當萬死不辭!”
“陛下”
張泉靈心中還在找補,蘇杳卻是連聽下去的耐心也沒了。
後者抬手一揮,呂弓雖便拾起一隻木盒,朝著張泉靈走了過去。
不等這位兵部侍郎作何反應,單手拿著木盒的禦前公公就將木盒開封,擺在了他的眼前。
映入張泉靈眼中的,是一顆被石灰包裹起來的頭顱,但他仍能看出,眼前的頭顱正是他家中長子的腦袋。
呂弓雖低聲說道“張大人,請吧”
張泉靈猛然瞪大雙眼,他抬頭看向九階之上,隨即更是抬手指向了蘇杳。
“蘇杳!你這竊國之賊定是不得好死!”
“今日縱使我張泉靈一人身死,無濟於事但往後定會有更多人向你舉起反旗!”
“蘇杳!你一介女流有什麼資格嗚”
不等張泉靈將口中言語講儘,呂弓雖已是一記手刀將他的腦袋割下,仍由其墜落在那本就不寬敞的木盒之中。
呂弓雖將那盛放有兩顆頭顱的木盒高高舉起,轉身看向了那些不敢言語的官員。
他緩緩出聲道“陛下仁德,即便張大人已有謀逆之舉,依舊讓其與之妻兒同穴而歸,還望諸位大人不要讓陛下失望!”
坐於龍椅上的蘇杳,緩緩吐出一口氣。
“葉位,跳”
呂弓雖隨手將那木盒放下,再次回到那棋盤一側,聽從蘇杳的安排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