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劍書!
人生如棋,落子無悔。
今時今日的皇城大貞殿,已是不同以往,頹敗的勢頭愈發加重。
就連跪地俯首的臣子也已不足半數,空缺之位或是死諫入獄,做了那階下囚,或是對君王出言不遜被剝去了官身,囚於自家宅院不得出。
此刻留於大殿上的臣子,除卻懼怕皇威的諂媚曲辭者,多為賭徒又或是心居叵測之人。
前者趨炎附勢,後者待價而沽。
廢帝自立的蘇皇後,一手托腮神態懶散地斜靠在龍椅上。
似是麵對先前傳入大殿的前線軍情,顯得毫無興致。
隨即,便有一名近日剛剛升至兵部侍郎的官員,從人群當中走了出來。
其名張泉靈,他持節跪倒在地,言語出聲。
“陛下,如今金州告急,許是不出三日便會遭那叛賊攻陷,對於西京無疑是唇亡齒寒,還望陛下讓褚將軍前去馳援金州!”
蘇杳沒有理會九階之下諫言的臣子,隻是抬眼看向了其身側不遠處的棋盤。
她言語出聲道“申位,衝”
此話一出,立即有一名朱紅大袍的禦前公公,從棋盤角落撚起一枚黑子放到了棋盤之上。
待到落子完畢,禦前公公轉身看向了蘇杳,神態顯得極為恭敬。
這一舉動,讓在場臣子都有些噤若寒蟬,誰不敢上前替那位官拜兵部侍郎的張大人說話了。
由先皇指定的三位禦前公公,如今已去其二,此刻站於眾人眼前的,是那剩下的最後一位。
前有朱高九、李成摶以死明誌,而今這位呂弓雖忠良之相更甚先前兩人。
都說三人是炎陽開國以來,最為忠誠賢良的掌權太監,可如今卻全數倒戈向了廢帝自立的蘇皇後,實在是讓人費解。
麵對當今皇帝的不理睬,那位兵部侍郎依舊是跪地不起,仿佛是一副要請死諫的模樣。
蘇杳斜瞥了一眼後,繼續向呂弓雖所在的方向言語出聲。
“午位,長”
呂弓雖隨即繞向了棋盤的另一端,從中那白棋盒中撚出一枚白子,將之再次落於棋盤之上。
這樣的回應,讓張泉靈渾身逐漸顫抖起來,他緊握手中符節,終於鼓足勇氣抬頭看向了九階之上的君王。
“還請陛下出兵馳援金州!”
蘇杳聞訊歎息一聲,一臉不耐煩地看向了他。
“還望諸位愛卿明白,隻要烏夜騎一動,西京便會麵臨腹背受敵的危險,如今金州還有一氣尚存,勢必還能阻攔些許時日”
“那蕭保立狼子野心,定會加快攻城進度,還請陛下三思啊!”
“烏夜騎必須留守西京,此事無需再議”
“那便請陛下恩準,臣子獨自領兵馳援金州!”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整個大貞殿上皆是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那名兵部侍郎的背影。
要知道,這會還能留在大殿上議事的臣子,哪裡還有什麼忠義之士,皆是懼怕於蘇杳的人罷了。
國破家亡之際,擺出一副舍我其誰、慷慨赴死的模樣,究竟是要演給誰看?
蘇杳沉默許久,最後隻是神情冷漠地說了一句。
“張大人既有此心,便領兵前去馳援吧”
張泉靈趕忙叩首謝恩,手中符節都有些握不穩了。
“下臣稍後便領兵南下,定會將那叛軍徹底驅逐,保得金州平安!”
在其身後不遠處的幾名官員麵麵相覷,彼此之間都看出了些許端倪,便開始眼神交流了起來。
張大人不會是想借此機會,趁亂出逃西京吧?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咱們這位張大人,好不容易升至兵部侍郎,如今局勢尚未明了,那麼著急出逃也不怕被陛下秋後算賬?
人各有誌,我輩何須多慮?走了一位張大人,自然還會有李大人、王大人補上位置,說不定你、我之間,還有人可以官進一級呢!
那便提前恭賀諸位大人了!
就在一眾文臣武將相互使眼色的時候,蘇杳再次言語出聲。
“對了,張大人領兵出城前,不妨將家中妻兒一並帶上,免得心中猶有牽掛,使得往後戰事不利”
那位跪地不起的兵部侍郎,張口就要再次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