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六看著終於停止的擎天兵巨石俑,胸腹間一直緊憋著的那口氣,緩緩從比口鼻之中逸散而出。
頃刻間,那種從上到下的無力感開始傳遍他的全身,夏鳴蟬、秋寂寥先後從少年的手中墜落。
緊接著,便是林滿六整個人從擎天兵巨石俑的身上跌落,朝著神道地麵直直墜去。
就在他快要砸向地麵的時候,神色萎靡的林滿六像是被人接住了一般,整個人瞬間就躺在了一片柔軟之中。
少年郎的雙眼半開半閉,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一襲藍衣在帶著他疾馳後退,一路朝著神道入口方向退去。
林滿六嘴唇微張,用著僅剩的氣力呢喃出聲。
“寒枝”
“彆出聲!一切有我!”
月寒枝出聲製止了少年的言語,前行的步伐比之前還要快上幾分,不過眨眼功夫,就已將快要昏死過去的林滿六帶到了李延鶴、裴憶情身前。
她焦急的看向裴憶情,後者抬手為林滿六把了把脈,深思片刻後看向了月寒枝。
裴憶情出聲道“月女俠不用擔心,隻是跟先前在那顯光麒麟廳一樣,脫力而已滿六的周身經脈也並無大礙!”
月寒枝聽到裴憶情的診斷,那顆高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身後就響起了舟墨的聲音。
“裴大夫何必出言欺騙月女俠呢?林小居士方才之所以可以大打出手,並且在那擎天兵巨石俑手下不落下風”
“想必是用了葉二莊主以及你們那位卻邪青竹的秘法,使得體內氣機逆行流轉,以此換來短時間的氣力提升和快速恢複吧?”
年輕道士雙手籠袖,一臉漫不經心地走回到了人群,目光很快就掃向麵色難看的林滿六。
月寒枝聞言過後,看向懷中少年的雙眼先是微微一怔,隨後眼眶便瞬間紅潤了起來。
舟墨口中所說的氣機逆行之法,她自然是聽林滿六說過,也見林滿六用過的。
《山水養劍訣》是將體內氣機依照四季輪轉的變化,來調節自身內息走氣的順序,正常情況下隻要正常依照四季輪轉,便可達到周而複始的效果。
但如果想要強行提升或是有意倒行逆施,便可以自身後期氣力損耗為代價,短期內換來再上一層樓的氣力提升和加速恢複。
此為,逆行冬末之法
裴憶情將剛剛把脈的手緊握作拳,雙眼死死地盯住這個不知來意的年輕道士。
他出聲說道“舟道長終歸隻是一個下山行走的修道之人,對於這些行醫救人之事,多半是沒有裴某了解的”
舟墨見裴憶情有意跟自己爭辯,隨即揚起了自己的腦袋回頭看向了他。
年輕道士出聲道“小道自然對於醫治傷病的事情不了解,但小道了解林小居士啊!他往後是死是活,已然在他懷中的龜甲之上,在小道心中的演算之內!”
裴憶情悶哼一聲,從懷中緩緩摸出一方指甲蓋大小的木盒。
他從月寒枝手上接過林滿六後,就將那方小木盒親親撬開,把木盒開口的方向湊到了林滿六的鼻尖位置。
淡淡的藥香從其中傳出,離得近些的月寒枝第一時間認出了裴憶情手中之物。
木盒當中的物事,跟那日在湖中水榭對峙時,那位寒川王謝乾丟來的一樣。
月寒枝心中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臉急切地看向了裴憶情。
“裴師兄是不是這一味藥,可以暫緩滿六身上的傷勢?”
裴憶情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將緊湊在林滿六鼻尖的木盒交到了月寒枝的手上。
他沉默許久出聲說道“先前成竹將此物交於我手後,本來是為了憑借相近的藥性,設法尋覓出這一味藥的出處,可直到行至此處依舊不可查明此藥由來”
月寒枝握緊木盒的手微微一顫,那一方小木盒險些就要從她手中跌落在地,很快又被她重新緊握在了手中。
舟墨看著兩人的舉動,扭頭砸吧了一下嘴。
隨後他便出聲說道“林小居士定是那逢難不死之人,至多落得一個經脈儘斷、終身不得下地的結果,也死不了”
月寒枝不等年輕道士說完,雙眼發紅地就看向了他。
“你住口!”
舟墨見狀聳了聳肩,就自顧自朝著沈阿豆在的方向走去。
不等他如何向沈阿豆打招呼,紮著羊角辮的沈小道長便一臉鄙夷地遠離了原先在的位置。
舟墨看著沒人樂意跟自己搭話,隻好仰頭看向神道之上,看不見儘頭的那片漆黑。
“小道這是在幫他啊要是林小居士走得早了,我自己也沒得活啊”
他的這一句抱怨,聲音有意壓得極低,除卻年輕道士自己,其他人根本沒法聽到。
又是半柱香的功夫過去了,月寒枝依舊是一手托住林滿六的後頸,一手將木盒抵在懷中之人的鼻尖,沒有半分挪動的跡象。
月寒枝看著眉目緊鎖的少年郎,她抵在林滿六鼻尖的雙指,時時刻刻都在留意著他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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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滿六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她心中便越發焦急。
林滿六的呼吸變得越發孱弱,她心中便越發慌張。
仿佛林滿六隻有呼吸平穩之時,她才能稍稍的心安一些。
突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她手腕微微一動,就將那隻裝有母蟲的鈴鐺扣在了拇指關節當中。
正當她想要去咬破指腹,想要去湊近鈴鐺聽清母蟲振翅聲的時候,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滿六醒了!?
少年郎在她的懷中蘇醒,那雙眼眸之中血絲遍地,根本看不出一點白色。
林滿六輕咳出聲“寒枝我睡了多久啊”
月寒枝此刻已然說不出話來,隻有旁邊的裴憶情出聲提醒道。
“約莫快過了一炷香了,不過這炎陽皇陵之內光線昏暗,不太好具體推算時間”
林滿六雙手撐在地上,似乎想要就此站直起身。
可他的雙臂在剛剛觸及地麵,臂膀之內那種鑽心的痛楚,瞬間就傳遍了他全身上下。
“啊”
因為周身的痛楚,林滿六口中想要叫喊出的聲音,被他硬生生給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