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市眾人一到,冷清的村落頓時顯得擁擠。
陳麟掃眼望去,至少有上百人從縣城過來。
三十來個壯丁抬著好幾個擔子,後頭還跟著幾輛驢車,上麵搭了許多柴火和酒水。
“好好好,慢慢放下來……”
肉鋪的屠夫跟其他幾人合力抬著最大的擔子,上頭蓋著紅布,但能看得出下麵是某種大型動物。
祥叔笑嗬嗬走過來,給還在迷糊當中的陳麟解釋:
“阿麟,今天我們特地到你這兒來辦一場流水席慶祝慶祝。”
“那邊是鄭屠夫為了這場大席,特地找人殺的一頭公馬鹿!”
“公馬鹿?”陳麟心中一跳,他打量著那塊紅布蓋著的身軀,“怕不是有四五百斤了?”
“沒錯,合重五百一十二斤!”
“這樣未免太破費了。”
“無妨,我們合夥給了鄭屠錢的,反正今天大家都高興!”
祥叔手裡難得拎著一小瓶酒,還有一個酒杯,找了個地方坐著,不時細細抿兩口,不一會兒臉上就泛起了兩坨輕微的醉紅。
陳麟看了一眼,發現他手裡的酒還是上一年臘月時候,自己從三娘那裡給他買的冷刀子。
山市眾人開始卸下帶來的各種物件,在空地上搭灶台,組裝桌椅,各種家夥事相當專業,看起來是請了專門辦流水席的夥夫。
小蘿卜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村子裡這麼熱鬨的時候,帶著自己的三個小弟到處亂竄。
嬸子也沒管他,在一邊跟山市裡的其他人打聽發生了什麼。
很快,在眾人話語中了解到昨天的事。
她看向陳麟的眼神一下子變了。
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不自禁地有種疏離感。
尤其是想到昨晚陳麟回來,自家還跟他搭過話,那時候他看起來平平靜靜的樣子,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但他其實已經打穿了大半個縣城……
嘶!
另一邊。
眾人歡笑間,將帶來的東西一一捧到陳麟麵前。
祥叔在旁邊不時講解兩句:
“這塊紫貂皮子可是老丁店裡的鎮店寶,絕對上上等,絨毛細短柔軟、你把它披在身上就知道什麼叫風吹更暖、雪落自消、雨滴不濕了……
山市一年也就能收到幾張這種品級的料子,還得加上老丁獨門的做工,不然達不到這種效果。”
“八十兩銀子,送到天京三千兩打不住。”
後麵補充的那句聲音挺小。
也就陳麟能聽得到。
這件剛過,又捧上來一件成品的衣物,大致是鬥篷樣式,表麵挺括光亮,每晃動一下都像是有光華流轉。
“羽紗麵白狐鶴氅,麵子是用百鳥羽毛織就而成,同樣水滴不濕,雨打不進。裡子則是用了一整張上等的白狐皮,往常都是供應天京世家的……”
對於這些皮子和麵料,陳麟是看得一臉茫然,摸來摸去,隻感覺得到柔滑,看來看去,隻知道漂亮。
祥叔卻是能如數家珍,將各種特點全部羅列出來,一點一點說給他聽。
這兩樣東西過去,之後的禮物也多是一些皮子山料,有白玉鬆鼠皮,也有鹿皮靴子,還有幾對鹿角……
隻是沒有前麵兩件那般珍貴。
之後又有人送上東城出品的弓刀,南城撈到的大魚,以及從西城那邊買來的各種怪奇物什,聽說都是在外邊流行的。
陳麟看了一眼,還從中看到了一本肉體糾纏,不可描述的書。
咳咳……
再然後還有幾個籮筐,掛著紅綢緞,裡麵擺著許多零碎物件。
祥叔嗬嗬笑著說:“這些籮筐裡頭都是些沒什麼大用的東西,隻是送來充數,湊了這些東西以後,今日送你的就正好是一百零八件禮品了。”
“伱彆嫌棄就行。”
“各位太客氣了!”
望著自己麵前堆成小山一樣的各種物件,陳麟都不由得感慨。
恐怕昨晚山市不少人都沒睡覺,光顧著給他準備禮物,隻等著天一亮就送過來了。
“來,麟爺兒先試試這件鶴氅!”
三娘抖落了一下那件羽紗麵白狐鶴氅,說著就往他身上披過來。
料子的確柔順,正好掛到腳踝的位置,大小也剛剛合適。
而且披上之後,頓時就有一種世家貴公子的氣質湧現。
祥叔看得眼前一亮,隻是看見陳麟身後那間破舊的小屋,立即又有種家道中落的錯亂感,讓人忍俊不禁。
“你後麵這處小廟怕是配不上你這尊真佛了。”
眾人一聽祥叔這麼說,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紛紛露出笑意。
陳麟也回頭看了一眼,跟著笑了一聲。
後麵這處小屋本來就破舊,他又一直懶得打理,自然不可能配得上身上這件衣服。
不過他之前給屋子裡頭配上了齊全的家具,所以住著已經沒有什麼難以忍受的地方了。
“無妨,些許身外之物。”
他話音剛落。
不遠處就傳來一個聲音:
“那可不行,讓人知道我們山市的大英雄住在這種地方,不得讓漁市碼頭還有東城的那些人笑話?”
一道老態龍鐘的身影被人攙扶著走了過來。
正是之前見過一次的張爺。
陳麟打了招呼,主動迎過去。
老人家從手裡摸出了兩張契書,帶著和氣的笑容,順勢塞到他手上:
“麟爺兒……這次山市的事情全靠你幫忙,老頭子我在山市裡摸爬滾打一輩子,到頭來也沒起到什麼作用,還差點輕信小人,害了大家。”
“我手裡這是兩張屋契和地契,位置就是當時你去過的那間小宅院,當是我給你的謝禮了,快收下吧。”
“對啊,麟爺兒快收下吧!”
“張爺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