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洛亞的男子緩緩靠近她,絲毫沒有因為對方還是個孩子就有所鬆懈。
“法伊玲利茲……”他回憶著先前詢問出的她的名字,“既然你說你隻是一個來自天外的逃難者,那就拿出證據,證明你沒有惡意。”
法伊玲被麵前男人的氣勢所壓製,呼吸有些淩亂:“若……若是我說了實話,而你又不肯相信呢?我需要其他的證人。”
“小丫頭片子,想的還挺周到……”洛亞來了興趣,“這般鎮定,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你的身份……你儘管說就行了,我的判斷絕對公正精準。”
頓了頓,他昂首道,“倘若我問你話的目的隻是為了找個借口乾掉你,我從一開始就不會救你回來,不是嗎?”
法伊玲沉默片刻,在認清自己彆無選擇後,輕歎一聲,從床上一個破爛不堪的腰包中摸出了一本很有年代感的筆記本。
“我來告訴你,我的故事。”
她翻開筆記本,娓娓道來。
[末日降臨後第三年,十二個月零十一天]
法伊玲從睡夢中緩緩醒來,揉著惺忪的睡眼,下意議想打個哈欠,然而因乾渴而龜裂的嘴唇不允許她從容自在。
隨著唇部傷口的又一次撕裂,她露出痛苦的表情,隨後從被窩中傳來了不該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咒罵聲以及空腹的響聲。
“算了,無論成敗,今天都是最後一天了,忍忍吧。”
法伊玲自我安慰著,離開了身下勉強能稱為床的木板,從地上撿起完全遮不住身體的破舊大衣,輕車熟路地從一大堆雜物中翻出半瓶水,一小塊麵包,還有一支顏色古怪的藥劑,那是用於緩解呼吸道感染的。
這裡是一間地下室,一間入口早已被封死,隻留下通風口的密室。
密室的主人早已不知去向,現在藏匿於此的女孩隻是一個剛來沒幾周的“入侵者”。
不過現在這個局麵,也不用管什麼禮節了。
那些未知的怪物,已經快將這顆星球上的原住民屠戮殆儘。
那些從天空之外降臨的,殘暴的人形怪物,以完全碾壓的姿態,將這顆星球的原住民徹底擊潰,幸存者隻能四散躲藏,一麵躲避外星怪物的搜查,一麵在廢土上艱難求生。
距離魔法王朝全麵戰敗已經過去了快兩年,那些怪物甚至開始在廢墟上建立新的殖民城市。
法伊玲在廢土上搜尋物資時,經常看到更多的飛船從天而降,帶來更多的噩夢。
哪怕已經在這個封閉的地下室裡安穩度過了幾周,她也會時常從噩夢中驚醒,縮在被窩中瑟瑟發抖,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她的文明已經再無任何翻身的機會,她本該自尋了斷,結束這毫無希望和尊嚴的人生。
支撐她苟延殘喘堅持至今的,是父母生前進行的一項研究——一項有機會拯救她的研究。
那些怪物和我完全不是一個等級,哪怕是一對一戰鬥我也毫無勝算,更何況他們是群居生物。
法伊玲在筆記本裡這樣記錄:
他們使用著我從沒見過的武器,一根黑色的管子,隨著刺耳的聲響和閉眼的藍光,我們的族人身上就會出現巨大血窟窿,血液噴濺,甚至是肢體瓦解,哪怕是聖殿的牧師也回天乏術,如果是腦袋上出現血窟窿,那……實在是太殘忍了,我的同學就是這樣,瞬間化為了無頭的屍體。
最可怕的是,這種武器不僅威力遠超我們的魔法,它的補給和準備時間也遠快於我們的吟唱時間我想不出如何取勝,無論怎麼模擬戰鬥都隻能得出死亡的結局。
那些會動的大鐵塊,體型巨大卻行動迅速,我們根本擋不住它,任何魔法都會它外麵的藍色護盾擋下來,而那個大鐵塊的眼睛隻要發出一道閃光,哪怕是王城的堅實堡壘,也會瞬間崩塌。
還有一種會飛的東西,雖然我從未見過他們出手,並不清楚它有什麼能力,但單是它那無法被看清的超快速度就已經不是我能抗衡的了。
戰鬥是不可能取勝的,我見過反抗軍的下場,連魔咒都未吟唱完成便化為肉泥,眾人合力打造的魔法盾被輕鬆粉碎,這種戰鬥,完全沒有意義。
隻有躲和逃能救我們。
法伊玲回憶著這幾年遭遇的種種,精神卻已麻木,她的心中已經沒有最開始時那強烈的悲傷和憤怒。
隻剩下無儘的恐懼。
她已經兩年沒見過其他活著的族人了,自己有可能已經是最後的幸存者。
而眼下能把自己從這片地獄中解救出去的,就是父母兩人生前在研究筆記上記載的一種未完成的新魔法。
隻要這個魔法成功啟動,我就可以傳送到另一個環境適合我生存,並且有高等文明存在的世界我不知道這個僅停留在理論的魔法能否成功,也不知道新的世界的居民對我是否友善,但無論如何,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