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蔽影真君冷靜到近乎有些漠然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你和大辰那邊有著聯係，對吧？”
普明真君回過頭，原本一直都笑盈盈，麵容和藹的老太太此刻雙眸冰冷：“蔽影，你想說什麼？”
沒有狡辯，沒有反駁，普明真君此刻相當冷靜：“說清楚吧。”
“曲顏師妹。”
而此刻，道出普明真君原名的蔽影雙手負在身後，他輕聲道：“我當年和穀飛都在追求你，我知道，當年的我和他實在是太幼稚，不甘示弱地鬥起來，實在是有些太過愚蠢。”
“但是到最後，我們都成長了。塵隱不再飲酒，我也不再胡鬨，兩千年來，一直都如此。”
普明真君此刻眉頭緊皺，她實在是不可能聽不出蔽影真君這些話的背後沒有任何目的，隻是單純的聊天：你究竟想說什麼？”
而蔽影真君又笑了笑，他抬起手，指向明鏡宗山門之外：“我的意思是，曲顏，無論你究竟在和大辰謀劃些什麼東西，但明天的大典，你不必出場了。”
“你們準備離開吧，離開明鏡宗，離開塵黎，甚至如果可以的話……離開整個北玄祭洲。”
“隻要不去中恒道洲，以你的實力和麾下弟子的力量，重歸中門可能有點困難，但成就一個地方上極強的小宗門，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隻要不去中恒道洲，不留在懷虛北疆，終究還是會有重建機會的。”
“若是我們非要留下來呢？”普明真君眉頭緊皺。
“那就很遺憾。”蔽影真君道：“大家一起歸去，我想也不是完全的壞事。”
“齊合正！”
普明真君也忍不住爆出了蔽影真君的真名：“你究竟要做什麼？”
她怎麼可能聽不出來，蔽影的意思就是，他要做一波大事了！而這個大事的影響範圍之大，不僅僅是整個明鏡宗，乃至於整個北玄祭洲北方都會淪陷，變成難以生存的絕地。
但……這怎麼可能？
深深吸了一口氣，普明真君肅然道：“聽著，齊合正，我雖然的確和大辰那邊有交易，但還沒有發瘋——說實話，無非就是談談條件，保證在大辰有機會壓製住塵黎的情況下，就立刻出手鎮壓泰冥宗和其他宗門。”
“事到如今，求存幾乎不可能，按力也打不過，既然如此，那為何不直接找最強的那些人把自己賣了？”
“到那時，大家都可以活下去，大不了去當大辰順民！”
“你說的對。”
未曾想，蔽影真君沒有半點斥責的意思，他反而點點頭：“你說得對，就應該這麼做——有計劃能保住宗門就是好的，也不是在乎什麼未來，什麼名譽的時候了。”
“說實話，普明，你的想法其實才是最安全的，隻要真的有存在能同時對我們和泰冥宗造成極大的威脅，那麼投靠大辰就是一件好事，歸根結底，大辰是天宗。
“但是，我和浮景做的就不一樣了。”
“浮景也做了？”普明真君顯然被嚇了一跳：“他也是你們這一邊的？你們究竟聯絡了誰？上玄教？潢洋宗？還是說，你們聯絡了……天魔？”
蔽影沒有多話，他隻是搖著頭：“終究就是那麼些選擇，普明，我也隻是來最後勸你一句，事到如今，我也知道我們很多人都無法繼續下車，但我始終認為，我是沒有其他選擇了。”
“而你，還有浮景，乃至於塵隱他們……你們都值得活下去，都可以有更好的未來。”
“走吧，曲顏，走吧，不要回來，若是不走，就再也沒有之後了。”
歎息一聲，蔽影消失不見。
而普明真君沉默地注視著他消失的地方，然後咬牙切齒道：“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你個瘋子！每次一遇到挫折，就開始像是個刺蝟一樣豎起針來，然後爆炸！”
“而且……”
她閉上眼，回憶起了今日白天，在會議大殿，與其他真君一同商議安靖與泰冥宗衝突問題時，塵隱子說的那些話。
“果然……也刺激到你了嗎？”
與此同時，始暉峰，丹殿，浮景真君正在煉丹。
他一邊笑盈盈地為丹爐添加靈材，一邊對另一側的弟子道：“修德啊，你最近的實力進展不錯……你知道，雲影最近的進展如何嗎？”
“也相當不錯。”
修德是一位麵容嚴肅的古板中年人，但他僅僅表麵如此，實際上性子頗為活躍，此刻聽見自己師父的打趣，還有心思開玩笑道：“不僅僅是修為，他在感情和人生上的進度也一帆風順啊，不像是我和師父你，兩個老單身棍呢。”
“哈哈，去你的，我隻是不想，而你是不能啊。”
浮景真君哈哈一笑，但很快，他話鋒一轉：“所以說，你沒讓他走嗎？”
“師父，你說笑了。”
修德也笑吟吟道：“你肯定早就發現了，雲影他發現了我們的計劃啊。”
“若是聰明人，早就自己跑了，若是想要和我們一起當傻子，那我也沒有理由拒絕他。”
“希望他能當個聰明人。”
浮景真君歎息道：“洛清輝懷孕了，他該走的，宗門需要留點種子。”
“說實話，他的問題，我倒是不是很在意……修德，我隻是在想，老穀他之前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如此說著，浮景真君轉過頭，看向景皇峰的方向：“羲一大師兄還在閉關。或許……他已經逝去了。幾十年來，我每一次都親自煉丹送過去，雖然每次都有人收下，但從十五年前開始，我就能察覺到，我親自煉製的那些丹，就再也沒有人吃了。”
“若不是如此，塵隱怎會瞞著我們偷偷突破純陽？可現在，他心結卻解……我一時半會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將目光轉移回丹爐，浮景帶著微笑的麵容在靈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縈繞著一絲絲漆黑的氣息。
他無比惋惜地搖頭，注視著眼前的大爐：“這裡麵的丹，原本是給他準備的。”
“無論如何，現在就是最後了……修德啊，起身吧。”
“這最後的一味丹引，我暫時做不得，隻能由你來做了。”
“是，師父。”繆雲影之師，修德真人笑著站立起身，他毫不猶豫，起開爐蓋，投身進了爐內。
浮景閉上了眼睛。
這是最後的最後……大典的前奏。
時光飛逝，最後的夜晚過去。
黎明時分，明鏡宗大典，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