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親上加親?”趙蓉問。
“瞧瞧他倆。”姬玥伸出一根蔥白玉指在兩小兒之間點來點去,偷笑道,“我家錚兒打小坐不住,猴子樣的脾氣說風就是雨,但一碰到你家肉團兒,這性子變的連我這當娘的都認不出了。幾時見過他這麼有耐心?幾時見過他這麼專注做事?妹妹呀,這都是肉團兒的功勞!你說,這麼可人兒的媳婦姐姐能放過嗎?”
“夫人好好說話!不了解內情的聽了去,隻當肉團兒落入你這歹人手裡了!”秦觀哭笑不得地斥了句。
趙蓉聽了暗暗歡喜。
想當年她與姬玥同為公主之尊,年紀相當,樣貌脫俗,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四國之中前來求親者無數。
後來機緣巧合下,兩位傳說中風華絕代的公主有緣一見,隻歎相見恨晚,視對方為知己,從此以姐妹相稱。
隻可惜她們分屬不同國家,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是相聚短暫情誼卻悠長。
趙蓉的日子不好過,那時又年輕,一想起自己無助的境地不禁悲從中來,細細說起時眼裡總泛著淚花。
姬玥自是心疼她的遭遇,邊聽邊流淚,姐妹倆往往哭作一團。
最後那次相見,錚兒剛滿一歲。當時趙蓉借著送姐姐賀禮的由頭又哭又求了好久才得到允許匆匆來了一次。
臨走時,姬玥送給她一隻通體雪白的小鳥,說是給她閒暇時解悶玩耍。
暗地裡卻鄭重地說“好妹妹,這是我們西嵐國神山裡極其罕見的一種鳥,叫傳音,十分通人性。如果……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幫忙,就把傳音放出來,把想說的話對它說,傳音會轉達給我的。但是,隻有一次機會,傳音鳥一生隻能傳一次話!”
趙蓉盯著那隻鳥看了好久,最後默默拜彆。
她的人生是自己選的。她願意把內心深處的苦楚與難堪傾訴出來,卻並不代表她想掙脫這份桎梏,畢竟脫離了他的庇佑,她能何去何從呢?
萬沒料想,她竟有了身孕!
過的有如行屍走肉的趙蓉終於在李嬤嬤一次又一次是聲淚俱下的勸說中清明過來。她自己怎麼被人唾棄都無所謂,可她的女兒呢?才這麼小,難道要跟著她背負一世罵名嗎?
不可以!
趙蓉想到了那隻小白鳥,她苦苦地等啊、盼啊,終於迎來了生命的曙光!
過去的一切猶如噩夢,清醒的日子如此歲月靜好。她的肉團兒似乎也有了好的歸處,姐姐姐夫的錚兒是個好兒郎,將來兩個孩子一同長大,相親相愛情深意重……
趙蓉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女兒出嫁時大紅的喜服,精美華貴鋪天蓋地。正當她想動手摸一摸,鮮紅的布料竟化作點點血痕,劈頭直下淋了一臉!
目之所及,濃煙四起,燒殺之聲不絕於耳。
原來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前塵往事並沒有離開很遠,她終是逃不過那人的手掌心!隻是這一回真的要連累姐姐一家了!
“主子,主子,你快醒醒,不能睡呀!難道……難道你不要小主了嗎?”
混亂中是誰在她耳畔呼喊?哦,是李嬤嬤!是最忠心的李嬤嬤!
趙蓉痛苦地睜開眼,使儘全身力氣抓住她的胳膊,一字一頓地說“替我……照顧好……肉團兒……”
短短一句話似乎掏空她所有精氣神兒,可憐直至咽下最後一口氣也沒能看女兒一眼!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