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紈絝呆萌後!
此時她的小腦袋才剛剛挨到手臂,黃仁太妃手中卷起的竹簡便敲打在案上了,嚴肅著臉訓斥道“晨起有晨
接連幾日,朝歌的精神都極好,也不知是不是那日蘭玉姑姑開導有功,這兩日朝歌再見到成日不苟言笑板著臉教訓人的黃仁太妃時,竟也不怕她了,隻覺得黃仁太妃生起氣來也不可怕,隻是要命的是,朝歌聽著太妃娘娘教導,依舊仍是犯困。
……
“是,此時告老還鄉,卻是對這位老先生而言,最好的結果。”明下月輕歎了口氣,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
“太史令年事已高,是時候告老還鄉,頤養天年。”衛衍眉宇微凝,他幽深的眸中緩緩浮現一層莫測的情緒,良久,方才幽幽垂下了眼簾,目光似落在了他案前攤開的奏折之上,他的眉峰早已舒展,鼻梁高挺,薄唇並沒有過多的弧度,俊容平靜,仿佛方才什麼事也未曾發生過一般。
明下月皺著眉頭憂心道“這終老先生,該不會是瘋魔了吧?”
直到終古離去了,這大殿之中,恍惚間似還回蕩著方才那終老先生肆虐魔怔的狂笑,聲聲悟了,既悲戚到了骨子裡,卻又狂傲到了骨子裡,鑽進了耳中,似又讓人聽出了幾分的決絕和放肆。
“哈,哈哈!好好好,老臣悟了,老臣大悟了!”終古愣了愣,半晌,終於直起了身子,那溝壑縱橫的老臉之上一陣悲戚,一陣狂笑,那骨瘦如柴的身子在寬大的朝服之下,微微顫動著肩膀,不複昔日意氣風發,錚錚鐵骨,反倒像瘋魔了一般,踉踉蹌蹌的自殿上爬起,竟連君臣之禮也不行了,隻是步履沉重而又茫然地轉身,抬腳,悵然若失“老臣悟了,老臣悟了……”
明下月碰了一鼻子灰,也沒了脾氣“是是是,奴才與朝中佞臣狼狽為奸,皆是惡人,唯太史令一人眾人皆醉你獨醒,是個忠臣。可太史令如今這般折騰自己,跪著不起也不是辦法啊,難道做臣子的,如此逼迫君主,便是忠良了?”
終古抬頭,那張老臉仿佛瞬間又蒼老了十歲一般,他的眼眶紅得可怕,一把甩開了明下月的手,憤恨道“你這巧舌如簧的閹人,與朝中佞臣狼狽勾結,無須在老夫跟前假惺惺!”
明下月見衛衍神情不耐,略帶倦意,也知衛衍是被隻認死理卻固執不知退讓的終老頭纏得頭疼,也知衛衍的耐性將儘,這牛脾氣的老先生若再出言不遜,隻怕真要為自己惹禍,明下月絲毫不計較方才終古進殿之時惡狠狠地啐了他一臉的唾沫,上前要扶這位老先生起來,勸道“太史令還是先回去吧,陛下的決斷自有陛下如此決斷的道理……”
“寡人念及終大人乃三朝老臣,今日不與你計較冒上之死罪,他日若再如今日這般於政殿之中猖狂怒斥,休怪寡人不念卿輔政之功。”衛衍有些不耐地側了身子,抬起一隻手支著額頭,看也不看終古“退下吧。”
孽障?
“陛下乃雄韜偉略之君主,老臣素來知道,陛下登基不足八年,率北周雄兵覆滅諸國,滅南北十國,方有如今北周遼闊之疆域,陛下之功績大過孽障!”終古仍舊鏗鏘哭勸道“然疆土易得,守國卻難,陛下若一意孤行,今日北周之盛,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猶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屆時,陛下之孽障,便是再大之功績也難以彌補!”
明下月抹了把臉,倒是好脾氣,依舊和顏悅色地對待終古這位牛脾氣的老先生“太史令此言差矣,若不是當今陛下,北周何以如今日輝煌。‘昔日’,可不比當今。再者,亡國子民是個什麼下場,太史令想必清楚得很,而北周臣民卻坐享太平,貢賦與勞役是本分,何以到了大人嘴裡,卻成了陛下不體恤臣民了?”
“陛下!”終古還不死心,哭道“繁賦重役已令多少百姓家不成家,國之政,民為本,還望陛下三思,體恤臣民……隻有這樣,陛下治國,方能光複北周昔日輝煌!”
衛衍輕描淡寫帶過,卻不願意與終古再深究此事。
半晌,那大殿之上,衛衍終於緩緩開口,語氣卻出奇的平靜,平靜得幾乎不夾雜絲毫情緒“瓊殿之事,終大人不必與寡人再議,此事自有興建的道理。”
如今這般與衛衍起了爭執,更是終古抱了必死的決心勸諫。
政殿之上,那年輕而又莫測的君主卻久久沒有喚終古起身,這君臣之間,仿佛僵峙上了,誰也不曾讓步,太史令終古一貫脾氣固執,強得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然他一片赤膽忠心,在先帝時期卻頗受重用,到了衛衍這兒,卻備受冷落,令終古一度散失了意誌,成日以酒度日。
終古官袍之上風塵仆仆,沾了許多處泥土,如今又是老淚橫流,聲語哽咽,他的額頭貼著大殿地磚之上,久久不肯起身,固執地非要衛衍做出讓步不可。
“如今苛捐雜稅已使耕夫、商賈、獵戶怨聲載道,都說周人好奢,但那好奢的皆是世卿貴族,陛下隻看得到這鄴康有多繁盛,朝中佞臣花言巧語蒙蔽陛下天子之目,然那繁賦重役卻使百姓敢怒不敢言。”終古撐著這把老骨頭重重向衛衍叩首,老淚縱橫懇切道“求陛下切勿重蹈覆轍,昔日修建行宮,征男丁勞役十萬,死傷無數,拋屍異鄉,如今北周百姓回想此事依舊心中恐慌冰涼!若陛下如今堅持再興土木,實在令忠臣百姓寒心,大禍必然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