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揚明!
當俞大猷從陣地的翼側衝到堅壁陣的前方時,韃靼騎兵的攻勢幾乎完全停滯了下來,他一揚手中的大槍,大喊一聲“大明的好男兒,保家衛國隻在今朝,隨我殺賊去!”
全軍將士出雷鳴般的怒吼“殺賊!殺賊!”
堅壁陣自動向兩邊分開,大隊的騎兵衝殺了出來,迎著殘留的韃靼騎兵衝了過去。
俞大猷怒火衝天一催馬衝向了離他最近的敵人,那個韃靼騎兵揚起長刀要抵擋,俞大猷奮力用大槍磕開他的刀,一槍紮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力氣是那樣的大,不但將薄薄的皮甲刺穿,更將他整個人刺了個透心涼。一股熱血“刷”的一下從槍尖的血槽之中噴射出來,濺在俞大猷的臉上!俞大猷顧不得抹去臉上的鮮血,一抬胳膊,將他硬生生地挑起,大喝一聲“擋我者死!”
可能是被俞大猷這樣瘋狂的舉動嚇呆了,許多韃靼騎兵不由自主地愣在了那裡,立刻就被明軍騎兵槍刺刀砍,掉下馬來。
俞大猷奮力將那具屍體向瓦刺騎兵隊列之中扔過去,大聲喊道“殺賊!”
明軍騎兵一起大聲喊“殺賊!殺賊!”
韃靼騎兵這下子才算是醒悟過來,撥轉馬頭,瘋狂地向著自家的大營打馬飛奔,潰逃而去。
聽到本陣響起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曹聞道帶著的那兩千名步卒自兩側房屋之中殺了出來,戚繼光那假裝潰敗下來的一千名騎兵也掩殺了出來,擋在了潰逃的韃靼騎兵的前麵。儘管這股敵人仍有數千之眾,卻是將無戰心兵無鬥誌,根本無法衝破他們的防線。隻是稍微一停滯,俞大猷已經帶著大隊的騎兵衝了過來,將這股潰逃的敵人團團圍住。
這個時候,一陣牛角號響,從韃靼大營之中又殺出大批敵軍,想要接應那隊潰兵逃回本陣。曹聞道立即指揮那兩千名步卒轉身結成了堅壁陣,準備抗擊韃靼的援軍。但顯然這點兵力遠遠不夠,看著殺過來的滾滾鐵騎,連曹聞道這個從軍近二十年的老兵都覺得口裡有點乾,握著槍杆的手指關節由於過於用力,已顯得略微有些泛白。
就在韃靼援軍的鐵流即將要撞上曹聞道那兩千步卒之時,德勝門主陣地上出了一陣急促的鑼鼓聲,鼓聲未停,幾百名明軍士突然從兩側房屋的房頂上冒了出來,每人手裡都提著一個籃子,另一隻手舉著一個火把,跳上房頂之後,他們從箱子中摸出了一個木柄狀、頂上有個圓球的東西,湊在火把上點著了,猛地扔向了韃靼騎兵。
“轟隆”一聲巨響,圓球炸得粉碎,碎片四散迸射,韃靼騎兵應聲倒下了一大片。看那樣子,圓球裡想必與子銃一樣也填滿了火藥和鐵砂。
這就是朱厚熜與胡渭奇兩人議論的“震天雷”,若是同樣有人來自後世,看到此情此景,他的腦海中便會蹦出來一個耳熟能詳的名詞——手榴彈!
手榴彈最早起源在中國。公元1000年,宋朝神衛水唐福向朝廷進獻“火球”(又稱“火炮”)等火器。“火球”以火藥為球心,用多層紙、布等裱糊為殼體,殼外塗敷瀝青、鬆脂、黃蠟等可燃性防潮劑,點燃後用人力或炮拋至敵方,球體爆炸並生成烈焰。還可通過改變藥物配合或摻雜鐵蒺藜、小紙炮等,達到施毒、布障、煙、鳴響等多種作用,達到殺傷敵軍和破壞戰具的效果。在1044年初刊的兵書《武經總要》中,已載有霹靂火球、蔟藜火球、毒藥火球、煙球、引火球等多種可用手投擲的彈藥,這可以看作是最早的手榴彈雛形。到了13世紀初,中隊又裝備使用了一種鐵殼爆炸性火器──掏火炮,它用生鐵鑄外殼,形如罐子、合碗等不同樣式,內裝火藥,留有安放引線的小孔。點燃後,火藥在密閉的鐵殼內燃燒,產生高壓氣體,使鐵殼爆碎傷人。這是當時威力較大的一種火器,可用手拋,也可用炮擲。這是世界上最早的鐵殼手拋彈藥,與後世的手榴彈十分相似。
雖然有了線形隊列,但燧槍的研製進展的很不順利,目前單兵火器隻有火銃,為了彌補這一不足,朱厚熜便對軍器研究院的那些火器專家們講了神仙曾托給自己的一個夢,夢中有一人手持木柄飛雷,直接扔出去,殺敵無數。博覽群書的胡渭奇立刻就想起了《武經總要》中記載的霹靂火球。圖樣呈送禦覽,朱厚熜一看就樂了,簡直和朕想象中的一模一樣啊!當即賜名曰“震天雷”,又從營團軍神機營調撥五百名精於火器的兵士,賜名曰“擲彈兵”,由胡渭奇組織他們進行訓練,並挑選了兩百名訓練有素的士兵埋伏在韃靼軍進攻的方向,終於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揮了作用。
站在房頂上的擲彈兵不停地將震天雷向敵人最密集的地方扔了過去,炸翻了一片又一片的敵人。一部分韃靼騎兵慌忙勒住馬換上弓箭向房頂射去,但或許是被周圍此起彼伏的爆炸聲懾住了心神,蒙古鐵騎那天下無雙的騎射本領也大打折扣,一時也不能完全射殺房頂上的那兩百名擲彈兵。
衝擊曹聞道所部的力量被削弱,那兩千名結成堅壁陣的步兵頑強地抵擋住了韃靼援軍的衝鋒。俞大猷和戚繼光兩部分騎兵便前後夾擊,加緊圍殲包圍圈中的潰兵。高拱也指揮著步卒和弓箭營保持著陣型向前推進,繞過正廝殺在一處的兩軍騎兵,與曹聞道那兩千名步卒彙合在了一起。弓箭營不停地射出一排排的箭雨,不斷有敵人士兵從馬上翻身落下。神機營也開始向陣前移動,準備再次施展線形隊列的威力。
突然,一聲巨大爆炸聲響起,前來增援的韃靼騎兵陣中一下子倒了一大片,一個甲胄十分華貴的人倒在正中間的血泊之中。
可能是某位擲彈兵殺得性起,將兩三顆震天雷同時點燃扔向了那個衣甲鮮明、顯然是領模樣的人。
韃靼援軍的進攻頓時一滯,許多人驚恐萬狀地喊著“那顏(大人)!”
領被炸死,韃靼援軍已是軍心大亂,攻勢漸漸減弱了下來,看樣子想要衝破明軍防線已經不太可能。大營之中的指揮官應該也看到了這一點,又是一陣牛角號響,韃靼援軍紛紛掉轉馬頭,帶著被炸死的領屍體,向大營方向撤回。
俞大猷不由得一愣哦,這就撤退了嗎?難道他們不管那足足有兩、三千人的第一梯隊了嗎?舍棄還陷入敵軍包圍圈之中的弟兄,這可不是強悍的蒙古鐵騎的慣常作法啊!
正在愣神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士兵大喊道“將軍小心!”策馬狠狠地撞在俞大猷的馬身上,差點將俞大猷從馬上撞了下來。緊接著,又出了一聲慘叫,俞大猷回頭看過去,一把長刀狠狠地砍在那名士兵的肩膀之上,砍開了他的肩胛骨,幾乎將他劈成了兩半。
那個士兵用儘最後的力氣說“將軍……小……”那個“心”字還沒有出口,已經轟然從馬背上掉落下來。
兵士為救自己身死敵手,俞大猷的眼睛迸射出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著那個軍官模樣的敵人,強壓著怒火問道“我槍下不殺無名之輩!快快報上你的姓名!”
那個敵酋收回長刀,桀驁地說“我的,平章卯那孩;你的,何人?”他知道俞大猷要拉開架勢和他大戰一場,似乎在恐嚇似的將長刀舉到嘴邊,伸出猩紅的舌頭吮添著刀刃上流淌而下的那個士兵的鮮血,還意猶未儘地咂巴著嘴。
卯那孩的舉動更加激怒了俞大猷,他顧不上通報姓名,大喝一聲“受死吧!”說著挺槍便刺,卯那孩奮力用長刀格擋住長槍,俞大猷的手臂一陣酸麻,看來這人的力氣實在不小。
但是,馬上對戰素來有“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的說法,卯那孩的長刀隻有三尺,俞大猷的長槍卻有一丈多長,在馬上交鋒,俞大猷可占了很大的便宜。
果然,隻戰了四、五個回合,卯那孩便隻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了,隻能將刀潑瘋一般揮舞著守住門戶。又不到兩三回合,俞大猷虛晃一槍,抽冷子一槍刺中他的大腿,卯那孩“啊”地大叫一聲,吃痛掉下馬來。
平章是韃靼軍隊萬人長一級的高級軍官,俞大猷如獲至寶地吩咐手下將他抓起來,然後大喝一聲“解甲投刀者不殺!”
被包圍在明軍之中的韃靼前鋒看到援軍已退,士氣本來就大受打擊,眼下將領又被明軍活捉,更是徹底喪失了鬥誌,出於軍人的本能,他們雖然停止了抵抗,卻還是緊緊攥著手中的長刀,呆呆地站了那裡。
俞大猷又大喝了一聲“解甲投刀者不殺!”
明軍將士們都將手中的兵刃指向敵人,齊聲怒吼道“解甲投刀者不殺!”將士們的怒吼聲鏗鏘有力,響徹雲霄,自大同失陷之後一直籠罩在大明軍隊頭頂之上的戰敗陰雲隨著這聲怒吼徹底煙消雲散!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