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雲世家!
晏平二十年十月上旬,魏崇信押解的糧草到了晉陽。李晙大喜,親自出城迎接。
根據官製禮節,朝廷官員見到親王皇子,是要行跪拜之禮的。之前因為李晙重病纏身、不能自理,禮節上難免就疏漏一些。但如今李晙已經恢複,且其與魏皛皛的感情不錯,為了維護兩家的關係,魏崇信便把禮節做到了極致。
不過他才屈膝便被李晙扶起了,李晙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大哥不必多禮,你是皛皛的兄長,就是我的兄長,這些繁文縟節都免了吧。”
李晙此言是向魏家釋放善意,魏崇信自然明白,當即也不在意這些細節,直言道“幸不辱命,這些便是第一批送來的糧食,過幾日還會有第二批到來。父親與我說,王爺是在衛國守城,魏家傾儘所有也會全力支持王爺。”
晏平帝當初賜婚魏家,可不是真想著給李晙找個靠山。他是覺得李晙在劫難逃了,這魏家魏光度又與太子一係的魏光祿不合,兄弟鬩牆,那麼他便推波助瀾,應魏光祿之言賜婚魏家,再由太子親手解決掉晉王,那麼被戲耍的魏光度一定惱羞成怒,也便與太子一係結下了梁子。在京城魏家沒有靠山,便隻能依靠晏平帝,這樣晏平帝的位置便越發安穩,也就不用擔心李晙死後太子一家獨大的局麵了。帝王心術,製衡之道也。
對於魏家而言,原本嫁過去的是魏柳,那麼情況就會好很多。魏家雖然是初入京都,但很多隱秘也都知曉。晉王不得寵,又被困在王府,衝喜之說已經表明此人命不久矣,他們自然不會將其看在眼裡。但因為魏柳的神來之筆,魏皛皛主動提出代嫁,魏光度雖然不舍,但也知道彆無他法。要在風雲詭譎的朝堂中占有一席之地,他怎麼能留下如此大的把柄,還碰巧將把柄送到了政敵的一方。如果他當時妥協了,仍由魏柳嫁給晉王,那麼後果完全可以預料。魏家家產必將重新回到魏光祿手上,而失去利用價值的他們,必將被趕出京都。
即便如此,他們一家人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魏皛皛無辜遭劫,他們作為她的父親和兄長當然痛惜,不自覺就帶出來對李晙的不滿。雖然此事與李晙無關,但要魏皛皛嫁給一個將死的廢人,他們從心裡上就很難接受。何況嫁給李晙這樣的皇子親王,即便李晙身死,魏皛皛也是不能改嫁的,而她還那麼年輕、沒有子嗣,未來的日子又該怎麼過?而魏皛皛嫁過去的遭遇也讓他們非常憤慨,他們知道這不能怪李晙,但難免也會有些不滿。
好在他們二人最終苦儘甘來,李晙身體也恢複了正常。不過,李晙複原之後,還沒登過魏家的大門,這讓他們心裡有些不安。雖然在朝堂上魏光度已經幾次表達過善意,但是李晙都沒有回應過。京都之圍的時候,李晙破格給了魏崇信一個揚名的機會,而那一戰也讓魏崇信成功地從一眾中郎將裡麵脫穎而出,成為了現在炙手可熱的禁衛軍副統領。但李晙與魏家還是沒有正麵意義上的交流。
此次,魏光度讓魏崇信親自籌備糧草,其實就是主動出擊表忠心的。不管他們願不願意,現在魏家在所有人眼中已經是打上晉王一係的烙印,如果他們之間再有桎梏,那便是一損俱損的局麵。
李晙似是知道他這背後的意思,笑了笑說道“大哥遠道而來,身上還有傷,先進城休息休息再作打算。”
魏崇信詫異道“王爺怎麼知道?”
魏崇信受傷的事沒跟任何人說,一來是他不欲讓家人擔心,二來他沒有這種訴苦的習慣。隻要不影響他完成任務,再苦再疼他都可以忍。
李晙揶揄道“看不出來大哥還挺會討女孩子喜歡的。”
魏崇信聞言便知肯定是錦衣女子那邊給的消息。
“你知道她?那她到底是誰?咳咳。”魏崇信一時情急,扯動了傷勢。
“大哥不用著急,待你回到京都,你們早晚會見麵的。”
“為何現在不說?”
“我怕現在說了,她會不高興。”
魏崇信無法反駁,沒有繼續追問。但翌日一大早,他便向李晙辭行了。李晙再三挽留,他都不為所動,李晙見狀也隻好放人了。
軍中糧草的問題算是解決了。但緊接著又發生了一件讓李晙預料不及的事。
“城裡鬨饑荒?”李晙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戰爭之時,確實會出現饑荒之事。但李晙入主晉陽已經半年了,在他的強勢鎮壓下,晉陽沒有出現任何動亂,百姓們暫且算得上是安居樂業,各項事業都開展的有條不紊。今年也不是災荒之年,無旱無澇,不說豐收那基本的日常供給也絕對是沒問題的,怎麼會突然出現什麼饑荒?
“魏崇年在做什麼?”李晙第一個懷疑的便是魏崇年在這其中搞鬼。
張廣說道“雖然這些賬簿看似無懈可擊,但比照我們收集到的信息,那就是大相徑庭了。他們是在用做空的假賬來逼我們認下這個悶虧。”
“即便如此,可城內百姓確實已經開始出現斷糧的情況了,我們總不能用這種說法來填飽他們的肚子吧?”
“陸通,陸表哥,為什麼本王覺得你是在趁機發難、幸災樂禍呢?”
陸通趕忙搖頭,說道“晉王言重了,下官不過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李晙走到他麵前,摟著他的肩膀,痛心疾首道“你我立場不同,你要害我,我可以理解,可百姓無辜,你們怎麼能做這種喪儘天良的事兒?”
陸通慌忙澄清道“晉王慎言。此事確實不是出自太子之手,下官也是剛剛得知此事,絕沒有與誰串通。”
李晙點點頭道“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這朝中除了太子,那做這事的還能有誰?隨便猜一猜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