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戀之一生的愛惜!
這一天晚上,真是讓林欣欣感到難熬。本來很饑餓的她,因為心事重重,便沒有了食欲。擔心和牽掛成了她心頭的大患。她坐立不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思難以平靜。想要閉上眼睛,他的身影卻總是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她的身體本來是很疲勞的,熬夜看書,早上天還沒完全亮就起來了,中午又沒有胃口吃飯,加上坐車的顛簸折騰。原本從沒暈過車的她,由於這些體力、精力上的過度勞累,使她第一次感到有些暈車,還差點吐了出來。
一件件煩心事,讓林欣欣的頭腦發脹,她躺在床上就是難以入眠,看看時間,從她躺下時的九點多鐘開始,已經在床上翻來覆去四個多時辰了。夜色越來越濃,現在肖誌勇又在乾什麼?他會像她一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嗎?如果這樣的話,也比他在漆黑的路上彳亍徘徊還是要好得多,至少不會有危險,也不會受風寒。可是,執著的他,會忍心離開她在這個城市和他分彆的路上嗎?這都淩晨一點多鐘頭了,外麵的風那麼大,天那麼冷,那麼黑,天空還在彌漫著濛濛細雨,他會不會還在癡癡地追憶她離去的“足跡”?她好怕再想傍晚時和他離彆的一刹那,那是和心愛的雪夜戀人歧路一彆的難忘經曆啊!她讓自己不要再想了,她要強迫自己睡覺。睡不著也要睡,那就按照一個姐妹教給她的方法當一個人失眠的時候,不妨閉上眼睛,讓心扉勾畫出一條清澈透明的溪水,溪水的兩岸繁花盛開,綠樹濃蔭,你沿著溪水前行,試著睡覺。於是林欣欣就試探著這樣做,她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眼前出現了一條小溪,小溪微微蕩起一層層波浪,緩緩向前流淌著。溪水的兩岸綠樹濃蔭,繁花盛開,連綿起伏的青山之中,寂靜無人,宛如世外桃源。於是林欣欣順著溪水岸邊的綠蔭小道,撥開一層層綠葉,聞著清香的花兒,向前方走去……
突然,溪水邊出現了一個小山坡,小山坡上有一座新墳,新墳周圍擺滿了花圈。新墳的正前方插著兩根棍子,棍子上係著長長的白帆。白帆在風中翩翩起舞,隨風擺動,吹到了她的頭頂上。林欣欣心裡一驚,渾身顫抖起來。她不敢看新墳,更不敢看花圈和隨風飄動的白帆。這一幕,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在農村老家上學的時侯田野裡埋的新壟。特彆讓她感到恐懼的要數“丘房”了。那“丘房”就是不把棺材埋起來,把裝好死人的棺材直接放到墳地裡,棺材的周圍用高粱梗圍起來,外麵用泥漿塗上,麵對死人額頭的棺材頭上方還放上泥做的墳頭。膽小的看了能嚇死。有時候,田野裡的老鼠、蛇、黃鼠狼等動物,還會在棺材底下打洞坐窩或專進棺材裡坐窩,碰的棺材嘭嘭響,迷信的人會認為死人變成鬼,在棺材裡作怪呢。尤其是在無人的月夜,當你獨自走在曠野上遇到丘房,白帆和棺材的聲響,你會被嚇的毛發顫栗,魂飛魄散!
林欣欣最怕新壟和“丘房”了。她記得曾經有一回,她和一群孩子在上學的路上,走到正對著新壟的小路口時,孩子們都嚇得嗚嗚叫,跑開了,她卻因為腳傷跑不起來,被嚇哭了,後來肖誌勇從她後麵跑來了,他拉著她的胳膊,帶著他走過了那個恐怖的山間地頭。他還安慰她,讓她不要怕,說他看過他表叔的生理和生物種方麵的書籍,人的肉體來自大自然,生老病死是正常現象,死了就是歸天,把身體的物質還給大自然。人不是低級動物,所以死了要放進棺材,入土為安。
林欣欣感到腦子裡一片空白,現在她怎麼會一個人來到這個無人又陌生的山丘上了?這好像是夢裡童話般的意境,她如何專進童話的世界裡了?她想要扭過頭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卻不小心看到了白帆上寫著逝者永遠,生者永念!林欣欣嚇得倒退了幾步,一不小心踢翻了一個遮擋住墓碑的花圈,花圈被林欣欣踢開了,她卻被墓碑碰倒,一下栽倒在新龍前,她的右手還貼到了墓碑上。啊,好可怕的新壟和墓碑!誰的新壟?誰會這麼有雅興,生前瀟灑,死後還要埋藏在這綠水青山之間?這種念頭隻在林欣欣的心間一閃而過,隨後便是恐怖感蒙上了她的心頭。
刹那間,一陣旋風吹了起來,風裡夾雜著落花,落在墳墓的周圍,也吹落在了林欣欣的頭發上。少許的花瓣還落到了溪水裡,落花順著溪水,流向遠處。林欣欣心裡又是一陣驚恐,那落花大小不同,顏色不一。有桃花、杏花、海棠花……還有和白帆幾乎一樣顏色的梨花,給新墳增加了更多的淒涼。啊!多少惜春憂怨之淚!啊!人生!啊!夢!這都是為何這般?這本應是繁花的世界裡,這春花、這青山綠水,這天宇中皎潔的銀盤,本該讓無數人心醉,無數人讚歎中的美麗,明明像唐朝詩人張若虛筆下的《春江花月夜》裡描繪的意境,怎麼卻猶如嫠婦哀怨下的哭泣,讓人看了這麼傷感和無助?!
林欣欣最喜歡山水畫了。無論是攝影,還是繪畫的素描,人物畫、國畫、山水畫,她都畫的很好,她常常有意無意地畫出很多幅山水畫,她十分沉迷於山水的美麗神奇。可是,這樣意境出奇的山水明月之間,怎麼會變的如此陰晦?新壟、白帆、墓碑、花圈,讓溫馨的江畔月夜變成了淒楚的月夜!林欣欣嚇得簡直不敢睜開眼,可是閉上眼更害怕,會覺得化妝淒美的死人和噴著油漆的棺材就在眼角下!林欣欣想要從地上爬起來,離開恐怖的新壟,於是她就用儘全身力量想要爬起來,可是怎麼都爬不起來,她就大聲呼喊救命,可是聲音卻十分沙啞,一點也喊不出來。林欣欣沒有辦法,嚇得渾身顫抖,癱倒在墓碑前。一種不祥的預感龍籠罩在她的心間,她好怕新壟是她心愛的人,要不然,他怎麼舍得讓她一個人走到這恐怖的新壟前?小時候他都陪她走過了恐怖的新壟地,這會他在哪裡?她強忍著心中的恐懼,睜大眼睛看了一眼墓碑,不好!遺像怎麼如此像肖誌勇?再定睛仔細一看,果然是肖誌勇,況且墓碑上還寫著逝者肖誌勇。林欣欣再也不覺得新壟恐怖了,她不相信墓碑上的遺像是真的,但又害怕是真的!心中擔憂的她,忘記了害怕,她顧不得新壟和白帆的恐懼,就用雙手抓住墓碑,貼近額頭,隻見墓碑上依然鑲嵌著肖誌勇的遺像。碑文上刻著肖誌勇的名字,還寫著幾行憂傷的詞
人生飄渺如若夢裡,英年離殤讓人傷悲。逝者遠去已成永恒,消散在雲霧塵埃之中,成為了傷痕的夢,萬事已皆空。紅塵裡會有多少心碎,留下淒淒迷迷!是誰把你永遠地丟在了瑟瑟的秋風裡?
你的情,已永恒!你的淚,已永遠!好事難滿全,今夕夢斷,煙消雲亦散。把君懷念,生者傷痛無限。逝者已消失在了天涯邊,成了飄逝的雲煙。心意寒,傷痛無限,美麗的夢隻能在童話裡浮現。寂寞黑夜更哀怨,淚冉冉。
天堂裡隻有快樂不會再有傷悲,祈願逝者永垂不朽矣!黃泉之下安息!
看完碑文,林欣欣呼喊著肖誌勇的名字嚎嚎大哭起來。她嘴裡還念起了北宋詞人賀鑄的“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壟兩依依……”念完詞,林欣欣又放聲哭起來。一陣風兒吹亂了她的頭發,也吹的白帆在她頭上來回擺動。落花跟著風兒起舞,四處飄起。林欣欣不再畏懼,她隻想看著她深愛的人,在他的新墳前陪伴他,讓他在九泉之下得到一絲安慰。
她正在夢中哭泣難過之際,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她從夢裡驚醒了。接著,門外傳來了小舅媽的聲音“欣兒,你怎麼了?又做噩夢了是不是?”緊接著,門外又傳來了姥姥的歎息聲“唉!這孩子啊,讓人沒辦法!總是夢見那個小子,真是讓我失望!”
林欣欣這才知道是因為她的噩夢,驚醒了小舅媽和姥姥。不用說,表妹,小舅父都被驚醒了。林欣欣趕緊擦去眼角的淚,拍拍劇烈跳動的胸口,她責怪自己,半夜做噩夢,又哭又鬨的,多大的人了,竟然把小舅媽,姥姥都驚醒了,這該如何是好?姥姥能不責怪她嗎,該怎麼辦?她走下床,趕緊打開門,看見小舅媽扶著姥姥站在門前。
此刻的姥姥愁眉不眨,麵色顯得很氣憤和無奈。姥姥扭著頭,怒斥道“小欣,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為什麼你不爭氣,乾嗎非要想著他?你不是小孩子了,這不是兒童‘過家家’,做遊戲。你看你在夢中又喊又叫,嚇死人了。我和你小舅媽,你小舅父,你表妹都被驚醒了。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讓自己安靜安靜?你要好好仔仔細細反省一下自己!從明天開始,你要徹底忘記他,永不允許和他再有交往。我想問你,這幾天去城裡考試,你是不是見小肖了?彆以為我不知道,告訴你,我會算計!隻是沒有說你,你知道他的未婚妻有多傷心,這回她哭得比上次還可憐!”
未婚妻?杜玉芳什麼時候又來過這裡了,還是給姥姥打電話了?哼,一次又一次在姥姥的麵前搬弄是非?一連串的疑問在林欣欣的心頭劃過。杜玉芳知道肖誌勇在這座城市,她已經輕車熟路了?真有辦法,聰明,太聰明了。杜玉芳,你是怎麼知道這次考試期間,肖誌勇陪伴過我?你難道有千裡眼?你這個所謂的未婚妻是肖家人給你的稱呼,肖誌勇並沒有給你這麼高的榮譽吧?他絕不可能給你這樣的承諾!
不過,心愛的人被彆人稱為未婚夫,林欣欣的心裡還是感到很不好受,可以說像根針,刺痛著她。愛是獨一的,每個人都有排他性的心裡,林欣欣不是傻子,當然會感到心痛。她好希望她能一直被彆人稱為肖誌勇唯一的女朋友、未婚妻,永遠唯一的雪夜戀人。他們永遠都隻屬於彼此,永遠被彆人稱為天生的一對。
不知為什麼,姥姥這次說話總是三句“不離本行”,有意無意間引出話題,圍繞杜玉芳和肖誌勇這兩個主人公進行評價,說他們是如何般配,他們是金童玉女、鴛鴦蝴蝶、天生的一對。姥姥完全不顧林欣欣的感受,把林欣欣當成了故事裡的“小配角”。姥姥說話振振有詞,她說杜玉芳和肖誌勇是世間最現實,最完美的搭配,他們結合就是順理成章,天地的姻緣,完美配對。姥姥的話,刺的林欣欣心痛極了,她想捂住耳朵不聽,但又怕惹姥姥生氣,她隻好裝作沒有聽到。姥姥看林欣欣心不在焉,在排斥她的話,她就怒道“你又在想著那個小子了?這次考試,你們是不是又約會了?我傻啊,我不知道?你乾什麼我都知道!你以為我曾答應你,說你隻要考上了研究生就可以見那小子了?那麼多人考試,誰有把握就一定能考上?你這次考試,考的咋樣?我希望你能考上,完成學業,以後找個像樣的事情做,讓他們看看你不是一個沒有理想沒有出息的孩子。不過,就算你考上了,咱們還是配不上小肖,但至少證明,他們的鄙視是荒唐的,不對的。你要給姥姥爭氣,要像韋剛一樣,成為一個對人民有所作為的人!你要向鄙視你的人,把你當成壞女孩的人證明你是強者,你是有涵養有家教有文化的優秀女孩!”
“嗯,姥姥,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本來是無心做考題的,就在拿到試卷的時候,外孫女想到了姥姥您的不容易,想到了不順利的愛情,想到了羈旅不定的打工生涯,想到了肖誌……不,是想到了不……不順利的消息,我就有了動力。我用了三十多分鐘先從後麵做題,做高分數的大題,追趕上了其他考生,把耽誤的時間補上了!”說到這,林欣欣覺得有些不自在,因為她說的話真假參半。她做題目的確是先從後麵做的高分數的大題,耽誤了三十多分鐘的原因是想到她艱難的雪夜之戀,她心中的雪夜王子,而不是想到姥姥!
“想到肖誌,消息?”姥姥疑惑地看著林欣欣。“什麼肖誌,消息?是又想到了肖誌勇,對不對?是不是你慌忙中不小心說出了實情,就像是醉漢酒後吐真言一樣?你知道說漏了,就順水推舟,把他的前兩個字改成消息?你不覺得矛盾嗎?我聽出來了!沒錯,你這次考試就是因為他,不過你還是不該為了他!你是要向他的家人證明你不是一無是處的白癡,不是壞女孩!我不想像王母娘娘一樣把牛郎織女隔在天河兩邊,但我又必須這樣做,因為你們的姻緣是天的注定,你們不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彆讓我再看見他,也彆讓我聽到關於他家人的情況,我不會再客氣的,你好自為之!”
“姥姥,您聽我說好嗎!”
“不要廢話了,姥姥最疼愛你,什麼事姥姥都支持你,唯獨你和他之間的愛情是不可能的,除非姥姥死了!姥姥是為了你的將來著想啊,你說你不恨你的父親嗎?你的父親拋棄了你們,你的母親活活被他氣死!你要知道,男人有錢才叫帥,男人有錢還會變壞。男人有錢有勢,女人沒有本領,那麼女人不可能被男人一直愛下去的,等女人沒有了風姿,男人就會亂來。尤其是一些沒有教養的垃圾男人,就像無頭蒼蠅一樣禍害人,在外麵吃喝嫖賭、坑蒙拐騙、偷搶爬拿、不乾正事!”
“可是。”
“可是什麼!”姥姥聽的不耐煩了,轉身就走。林欣欣沒辦法,隻好手足無措地看著姥姥轉身離去的身影。以前,她並沒有在姥姥身後太注意到姥姥的背後身影。原來,姥姥是那麼的脆弱,她的右手拄著拐杖,步伐緩慢,走路的樣子一歪一斜,像是剛剛學會走路的兒童,沒有穩固性,讓林欣欣看了很不忍心。生氣的姥姥,顯得更蒼老了,若不是小舅媽攙扶著她,估計會“摔跟頭”。姥姥的身影,使林欣欣的心越來越沉重。突然,林欣欣感到心裡有一種強烈的痛,她的眼角濕潤了。想想姥姥這麼大年紀了,還要背負著沉重的心裡包袱。在小舅媽的攙扶下,姥姥還是走得不太穩。姥姥已是滿頭銀發,走起路來又像是一個喝醉了酒的人,東搖西晃。林欣欣歎了口氣,唉!姥姥這一生是多麼可憐。從前,因為貧窮,沒上過學,吃不飽飯。那個可惡的軍閥年代,使國家動蕩,民不聊生。張勳複辟,袁世凱竊取革命成果,軍閥混戰,弄的萬裡江山隻能在破碎中“哭泣”!
姥姥從小就吃不飽,到處流浪要飯。到如今年紀大了,好不容易迎來了中華民族的輝煌盛世,本該安度晚年,卻因為女兒的過世,常常讓她獨自流淚,身體也垮掉了。姥姥的內心是多麼的脆弱和痛苦!現在,她把對女兒的愛全都寄托在了外孫女身上,不曾想,外孫女和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戀愛,遭受到了那麼多的挫折。因為外孫女,姥姥又受到了肖誌勇母親的侮辱。這樣的侮辱,讓姥姥的心裡很糾結,氣成了病。如今,外孫女因為愛肖誌勇愛的癡狂,這怎能不觸動姥姥原本就很脆弱的心!人活著是要爭口氣的,不能屈辱苟且地生存,誰能忘卻被嚴重傷害的屈辱感?姥姥與肖誌勇母親之間的誤會何時才能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