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剛最近很忙碌,秋稅的收繳,各地索要銀錢的奏報,定邊軍新軍南下的軍餉和錢糧準備,等等事務都擺在他的眼前。但是,他現在麵臨的最大的問題則是元朝突然派來的貢賦檢點官。
自從三十年前定好了貢賦之後,吳越兩朝一直老老實實按照每年兩百萬兩銀和兩百萬石糧上繳,兩朝會耽擱官員的俸祿、各地救災的銀子,卻從來沒有耽擱過給元朝的貢賦,都是按照議定的條款,將錢糧運往元朝各處。
因此,除了第一年上繳貢賦時,貢賦檢點這個官從未出現在南邊兩朝。這一次,元朝突然派人南下,到底為了何事?實在令人不解。皇帝原先十分關心新軍南下之事,如今也不得不全心關注這件事了,畢竟和海盜比起來,元朝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隨時擁有滅亡朝廷的實力。
也許是三十年來,除了派遣一些禮儀上的官員南下,再沒有派遣有實務的官員南下,所以元朝的這一動作搞得越朝眾多官員無所適從。偏偏那個貢賦檢點官卻不疾不徐,一路上各地官府不得捏著鼻子小心接待,遊山玩水不亦樂乎,還要兩天時間才能到達江寧,搞得所有人心中惴惴不安。
內閣和皇帝商討了多次,還是搞不清楚元人的真實目的,隻能任由對方慢吞吞的南下,見了麵再想辦法應對。杜文心這些老臣都沒有辦法,想不出元人的目的,更不用說唐海剛這樣的新貴了。
唐海剛當了幾年戶部尚書,內閣裡也算是老人了。正所謂居移氣,養移體,早已不是早年剛到江寧時的幕僚形象,與同僚交往中自有一番氣度。日常生活,更是注重修身養性,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尚書府上的景致和精致生活無不讓人羨歎。
但是,江寧居大不易,尚書府上幾房小妾、幕僚、各式奴仆、戲班子等等都要開銷,每年單靠俸祿和收受的好處費堪堪能夠,要不是蘇聖平通過商社分紅孝敬的銀子,恐怕唐尚書還無法維持那樣的生活。
蘇聖平給錢也給的乾脆,直接就是江寧複興商社一成乾股。彆小看這一成乾股,有南風酒、香皂、肥皂、白砂糖幾樣緊俏東西,除了一個王家商鋪也有之外,再無彆處可得。兩家又是合作關係,不僅是壟斷了市場,關鍵是東西又好,價格自然居高不下。據說,今年又有什麼卷煙、火柴等好東西,恐怕那一成乾股就要分的更多了。
難得的是,蘇聖平給了這麼多孝敬,卻從來不怎麼麻煩他,除了前幾年出力幫他討了個福建靖海使之外,並沒有提過什麼特殊要求。何況這小子辦事確實厲害,剿滅了福建沿海的海盜,這會又揮軍北上,連皇帝都說自己慧眼識人,舉薦的好。平常最多就是職權範圍之內,幫著撥點民團和海軍的補助,和給自己的好處相比完全不值一提,搞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吃過晚飯,唐海剛習慣性的在花園裡散步,也沒有什麼定數,就是走到身體微微發熱。可天涼了,年過六十火氣不足,要走到身體微微發熱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在花園裡走了一圈,看到管家立在花園邊上等了一會了,恪守自己散步時非緊急事情不得打擾的準則。乾脆轉過去,問道:“何事?”
管家彎腰低頭,答道:“回稟老爺,複興商社的李東躍管事說是有急事求見。”
唐海剛一愣,心道這李東躍除了每年年底上門拜見一次,也是和管家算算當年的收益,再就是替蘇聖平拜年,平常倒是從來不曾上門。難怪管家會親自等著稟報,否則唐尚書的家門尋常人可登不了,更不用說讓管家親自稟報了。這李東躍突然前來,難道是有什麼事情?道:“他可曾說過什麼事情?”
管家答道:“未曾,帶了個人,說是給蘇聖平大人帶口信,要親自說與大人。”
唐海剛心想,既然是蘇聖平的事情,那就見見吧,道:“帶他們會客室見。”說完,就又在花園裡散步。蘇聖平親自來了,才能讓他改變習慣,兩個送信的,自然不存在怠慢不怠慢的問題。
過了兩刻鐘以後,唐海剛才進了會客室,管家陪著的李東躍和劉天瑞趕緊站起來躬身行禮,唐海剛入座後,道:“免禮,坐吧!”三人才得以入座。
唐海剛一看,李東躍自不需說,另外一個人看起來五十開外,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倒是雙眼看起來相當有神,估計就跟當年自己在閩王府做幕僚時一樣。道:“李管事,著急見本官有何事?”
李東躍趕緊站起來躬身答道:“稟閣老,這位是蘇大人派來的信使,不識得府上,托小人引見。具體何事小人也不知曉,他會向大人詳細稟報。事關重大,容小人暫且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