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到此隻能結束,眾臣次第退下,唐海剛和周頤林一起外出準備和巴日爾會談,其他官員各回本部。倒是杜文心召周秉政一起回內閣,似乎有話要說。
師徒兩人的關係,在東南黨崛起之前關係最好,後來因為杜文心未能如願當上內閣首輔,周秉政又自作主張私交孫思源,引起了一些誤會,導致杜文心敲打了周秉政一番。但畢竟是師徒,在東南黨內,比之周頤林等人,那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在杜文心如願當上內閣首輔之後,關係倒也逐漸緩和。
兩人進了首輔值房後,按位坐下,杜文心先開口道:“秉政,今日你衝動了,和那蠻子逞口舌之快,有何用處?”
周秉政依然心有不甘,道:“隻恨那元人貪得無厭,當著滿朝君臣,竟敢出言威脅,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文心嗬嗬一笑,道:“你是沒有經曆過,不知道洛陽大敗時的情形,否則今天就不會逞意氣之爭。沒有入京之前,你的養氣功夫尚可,如今怎變得焦躁了,還要修身養性,凡事平常心對待。”
周秉政歎了口氣,趕緊躬身道:“秉政當謹記師相教誨,時常告誡自己製怒。”
杜文心擺擺手,道:“不必如此,你履曆豐富,戶部、兵部任上所做之事有目共睹。隻是國事維艱,難為你了,否則就你的性子,也不至於如此。”
周秉政這些年確實性格變得急躁了些,這會隻能無奈點點頭,複又問道:“師相,秉政有一事不明,您為何要對唐尚書如此?”
杜文心無奈的搖搖頭,往椅背上一靠,道:“多事之秋,山雨欲來風滿樓啊!做了首輔方才知道當家人的不易,再者時運不濟,想那江浙黨人在位時,可曾有過什麼波折。可你我想要做事時,先是海盜鬨了起來,如今元人又來湊熱鬨,我們想做點事情就有頗多掣肘,放不開手腳。”
“老夫豈是針對唐海剛,那本來就是他的職責。即使有人如你一樣,認為老夫就是在針對唐海剛,還不都是樂見其成。江浙黨當時如何勢大?還不是一朝一夕就分崩離析了。今日東南黨,內閣四人,右都禦史,各部侍郎,各地巡撫、知府等,比之當日江浙黨有過之無不及。陛下就不曾擔憂?內閣中他唯一真心相信的其實就唐海剛,連老夫這個老丈人也防範的厲害,否則重新丈量田地豈會那麼艱難。老夫與唐海剛不和,陛下才會放心。”
“此外,哪怕有朝一日唐海剛取代了老夫的位置,陛下身為君主,自然不會再信任自己的宰相,不管之前對他如何信任。到時,東南黨和他不和,為了坐穩位置,他就不得不聯合江浙、江淮那些人。陛下反倒會留住你們,用來製衡他們。否則要是我們和唐海剛走的太近,豈不是逼著陛下打壓你們,抬高那些人?”
杜文心難得如此說真心話,周秉政本身政治智慧就不凡,一想就通,隻是不解的問道:“師相,即使如您所料,您是不是擔心的太早了?”
杜文心歎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老夫感覺十分不妙。尤其是元人此番動作,恐怕會有大麻煩,屆時老夫身為首輔,就不得不負責了。”
說到這裡,杜文心像是忽然想起什麼,道:“還有一事,你那好學生在泉州鬨出的動靜也太大了。還有寶島那邊如雲如霧,誰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形。蔣子明新軍南下,老夫總覺得十分突兀。”
說到蘇聖平,周秉政也隻能搖頭,周舟早已把蘇聖平的話帶到,隻是先前未曾重視,今日剛和巴日爾言語上衝突,倒是提醒了他,心中一驚,莫非蘇聖平所說元人真有可能發生元人南侵?不過這話卻是不好在這時候開口,隻能歎道:“師相也知道那小子向來是自搞一套,尤其是賺錢之事十分在行,泉州那邊就是和一群海商搞在一起了。至於寶島,那邊頗為荒僻,倒也不至於有什麼事情。蔣子明新軍南下,是為了應對王隆濤,長江水師實在讓人失望。江寧守備部隊有護衛京畿之責,輕易不敢動用。新軍訓練多時,也好拿出來轉轉,考驗一下戰力如何。”
杜文心倒也不再糾纏這事,道:“彆的不說,蘇聖平練兵還是有些本事的。寧波的民團就頗為像樣,小舟任寧波府通判,近水樓台,要抓住機會培養自己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