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日,元朝大都皇宮中,忽裡溫正準備外出狩獵,卻見國師也呼溫急匆匆的入宮。
待到也呼溫走到近前,忽裡溫笑著說到“怎麼,國師也要一起去狩獵?”
國師無奈的搖搖頭,道“老夫老矣,開不了弓了。”
忽裡溫笑道“漢人有句話說的好,老驥伏櫪誌在千裡,國師不可妄自菲薄。”
也呼溫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遞過去手中的信紙,道“大汗還是先看看這封奏報吧!”
忽裡溫接過信紙,展開來一看,紙上的話很簡短,隻寫著九日,巴日爾應越朝內閣閣員、戶部尚書唐海剛之約,夜遊玄武湖,被刺殺,當場死亡。越朝正查處中,尚未有何消息。其餘的是時間和奏報人。
忽裡溫拿著信紙發了一回呆,巴日爾南下是國師舉薦的,這是一個肥差,當初不少人想要。但是考慮到國師的代金券之策,巴日爾一直參與,情況比較熟悉,就答應了讓他做著貢賦檢點官。沒成想這南下的事情沒有辦好,卻被漢人殺死了。趕緊安慰國師道“萬望國師節哀,切莫過於悲傷,我定會為巴日爾討回一個公道。”
也呼溫搖搖頭,道“巴日爾是老夫的學生,跟隨老夫幾十年,如今身死南朝,是要他們給個交代。隻是這樣一來,我們的部署恐怕會有變故。”
此時忽裡溫已經脫下皮甲,今日怕是不能外出狩獵了,延請也呼溫入座後,道“國師以為局勢會如何變化?”
也呼溫端坐在矮榻上,道“按照此前的計策,如果吳、越答應我們增加貢賦額度,就會是我們明年大軍南下的軍餉。若兩朝都不答應,則會以強製推行代金券為替換條件。這事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談完,恐怕想有結果,怎麼著也得到明年年初。屆時哪邊不答應就發兵攻打哪邊,兩朝都不答應就同時發兵攻打兩朝。”
“從他們之前送回來的奏報看,兩朝對增加貢賦額度顯然是有心無力。隻增加一點對我們來說也無甚意義。至於代金券,兩朝態度是模棱兩可。問題的關鍵是卡在他們能不能印製代金券一事上麵。這事沒得談,但隻要最終時間拖到了,我們準備充足了就能南下,屆時就能逼迫兩朝同意。”
忽裡溫這時插話道“沒錯,按照既定策略是該如此,現在巴日爾身死,國師是想再派一個使臣南下?”
國師點點頭,道“派人南下是必然的,不過這次去主要是為了巴日爾的事情,不再為代金券了。”
忽裡溫疑惑的問道“這是為何?不是要拖時間?難道國師準備今冬南下?”
也呼溫搖搖頭,道“今冬不行,不僅我們還沒準備,關鍵是大皇子他們那邊也毫無準備。如果今冬南下,恐怕他們沒機會動亂。”
忽裡溫點頭道“國師言之有理,但為何不派人南下處理巴日爾之事,順便繼續和越朝商談代金券之事?”
也呼溫眼睛一眯,道“大汗不覺得巴日爾遇害頗為奇怪?”
也呼溫對巴日爾遇害並沒有太大感覺,倒也認為漢人刺殺元朝使臣倒也正常。問道“何怪之有?”
也呼溫道“老夫一路走來,都在想巴日爾死於何人之手。吳朝嫁禍?恐怕沒那麼大能耐,再者也無必要。越朝殺的,豈不是白白送把柄給我們?越朝的民間義士?奏報上說的清楚,請客的是越朝的內閣閣員、戶部尚書唐海剛,他可是越朝皇帝最為倚重的心腹之一。平常護衛定當十分周全,豈會那麼容易就讓刺客成功。而且從奏報時間上來看,刺殺是九日晚間,奏報是十日午間發出的,那時都沒有什麼消息,恐怕那刺客很不簡單。如果是所謂的民間義士,越朝那邊不會沒有消息。而且為何在那個時候殺害巴日爾?”
“所以老夫認為越朝那隱藏著一股勢力,其行事手段頗為隱秘,實力卻不容小覷。吳、越兩個擺在明麵上的朝廷實則不足為慮,老夫現在關心的倒是這種暗中的勢力。畢竟我族人數少,要想統治漢人廣闊疆域,需要防備的恰恰是這種暗中的勢力。”
也呼溫倒是有點不同意見,道“國師過慮了,我朝入主中原幾十年了,也不見得有什麼暗勢力需要防範。”
也呼溫搖搖頭,道“風起於青萍之末,老夫擔憂的是這種摸不著邊際的事情。”
也呼溫笑著說“國師不用太擔心了,您曾經說過,任何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是徒勞的。等我朝南下中原,以漢製漢統治幾十年後,漢人就會習慣的。”
也呼溫心中也隻是一種隱隱的擔憂,現在消息也不全,什麼都是妄測,多思無益。道“害得大汗未能外出狩獵,是老夫著相了。”
忽裡溫擺擺手,道“無妨,何時不能狩獵。國師多日未進宮,我們再商議一下派使臣南下的事。”
唐海剛在家裡待了幾天時間,除了一開始心有餘悸外,這些日他想的最多的就是何人要害自己?
招高興進門的管家已經被查案的人帶走,他了解了一下高興的日常,從沒有人察覺到高興的不對勁。都說這家夥很會來事,為人大方熱情,家中的仆役倒是都對他很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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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的目標不是自己,完全是衝著巴日爾去的,這是毋庸置疑的。能夠肯定這個,唐海剛就不再害怕。至於因為巴日爾在自己的宴會上出事,朝中大臣的攻擊都不算事。把自己軟禁起來,這不是皇帝對自己有多大的意見,某種意義上來說,反倒是一種保護。等風頭過了之後,自己仍然還是越朝的內閣閣員、戶部尚書。
關鍵是高興這個家裡人搞得他頗為忌憚,家裡還有沒有像高興這樣的人?這些日子,他都有點神經質了,感覺看誰都是密探。
唐海剛考慮過到底是何人做了這件事,最先懷疑是內侍監。在他看來,隻有內侍監有這個能耐,也有這個必要。無論是從皇帝控製朝臣的角度上來說,還是內侍監自己部門權力的角度上來講,都有往他家裡派密探的必要。
要知道曆史上越朝先期幾個皇帝做的更加過分,當初內侍監最為強大的時候,朝中主要大臣,連在家中和妻妾敦倫皇帝都能知道,幾時開始,和哪個妻妾,敦倫多久,是否過夜,都有詳細記錄,皇帝還時不時的還拿出來敲打大臣,搞得滿朝大臣驚詫不已。
雖說現在內侍監不複當年之勇,但複立已經幾年時間了。往內閣閣員這樣的朝中重臣家中派遣幾個密探應該還是做得到的。隻是有一點無法解釋,他和老監正是政治上的盟友,這一點恐怕連皇帝都不知曉。
這些年來又一向配合默契,他們完全沒理由乾這件事來陷害自己。再者,巴日爾死了對朝廷一點好處都沒有,大不了元朝再派幾個使臣就是了。所以雖然最先懷疑內侍監,但最先排除的也是內侍監。
他接著懷疑的就是東南黨人。杜文心和周秉政這些人,表麵上對他是拉攏,實際上內心對他恨的很。財權不掌握在手中,首輔猶如斷了一臂,施政大受影響。而且由於自己的態度,東南黨又不能肆意打壓江浙和江淮兩黨。他們完全有理由以此為突破口,找自己的麻煩。但卻又認為他們沒有這份能耐,況且以杜、周等人的政治智慧,當是知道即使自己有麻煩,皇帝絕對不會把戶部尚書的位置交給東南黨。
至於另外兩黨,同樣沒有理由,把自己打倒了,撈不到太大好處不說,說不定還讓東南黨撈到便宜。除非兩黨已經結盟,而且有一係列的計劃,就更沒有理由危害自己讓東南黨人得利了,可從這些日子的反應來看,似乎也不可能是這兩黨所為。
想到東南黨,唐海剛不由的想到蘇聖平。說東南黨沒有這份實力,那是沒有把他算在內。他手中的民團戰力可不一般,具備了培養暗殺刺客的條件。但唐海剛思來想去,還是想不出蘇聖平做這事的好處是什麼?
為了阻礙實行代金券,這事現在連影子都沒有,何必現在殺了巴日爾。再者,殺了巴日爾也沒有實際意義,自己當初也點頭認可他們拒絕元朝的建議。還有一個原因,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也是蘇聖平在江寧的靠山之一,儘管這種靠山是利益堆積出來,但有總比沒有好,他沒有理由乾出這種陷害自己的事情啊!何況蘇聖平還有一個難關需要自己幫忙度過,這就更沒有陷害自己的理由了。
除了杜文心和周秉政因為信息量多,因為蘇聖平提醒周秉政露了破綻,猜出了大概之外,其餘都對這件突然發生的刺殺事件摸不著頭腦。刺殺巴日爾,除了給江寧市井增加一點談資,越朝這邊的談判暫緩之外,並沒有多少實際效果。而當初力主做這件事的劉天瑞事成第二天就已經啟程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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