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馬香鋪!
歇斯底裡的聲音在樓道裡回蕩,震人心神。
值得慶幸的是,這裡並沒有人。
但令人扼腕的是,連鬼都在竊聽,並且連連咋舌。
餘佳佳順著牆壁緩緩跌坐在地上,言語顛三倒四
“我隻是,我隻是想給自己留一些”
“我能翻本,我贏過的,我一定能用這些錢,翻一點兒本金。”
“到時候我建了煙花廠,我還能過上陳勝男的生活,我要當富太太,我還能生孩子”
“對,我能贏,我身上還有那種蟲子呢!”
“我其實是可以贏的,但是開出來不對,奇怪,骰子開出來不對,他們出老千,出老千啊!!!!!!”
尖利的聲音貫穿黑夜。
餘佳佳的狀態應該已經和那個因瘋病而死的母親都差不了多少
甚至還要可憐。
駭人的尖叫聲後,她因力竭而癱倒,臉上神情空白,口鼻之間噴灑這熱氣,將臉對準我
似乎,等著我的開口。
望著已經瘋癲的餘佳佳,我再次向後退了一步
“出老千,不才是正常的嗎?”
餘佳佳沒有在我的口中聽到熟悉的安慰,似乎還是有些不死心,她歪著腦袋看著我,雖然已經看不到眼睛,但我能感覺到她眼中的疑惑。
可這真的就是我想說的話——
賭博本就不是單純考驗運氣的東西。
滿懷雄心而來的人,總是得做好成泥成土,成為他人墊腳石的準備。
你覺得你是來賭博的,但你其實,隻是彆人的籌碼。
餘佳佳鬱悶的要命,盯著我看了許久,見我遲遲沒有開口,又調轉了方向
“可我和陳勝男是一樣的”
“我是賣笑女,她是京劇團裡麵一個唱花臉的女武生,我們都是討口飯吃,我們是一樣的,不該有這種差距”
“如果我能接受到好的教育,我就能發光,一定會比那個隻會唱霸王彆姬的陳勝男厲害對,是這樣的,沒錯。”
“為什麼她能有,我不能,我的孩子還要成為她嘴巴裡麵的肉,不能的,沒有道理的”
“她還死了,對,她還不肯吃餃子,她聽穀爺說一切都是為了她,一下子就從窗口跳下去了”
“死了,死了,都死了。”
餘佳佳碎碎念著
“我的孩子,陳勝男,勝男姐”
“穀爺也瘋了”
“不行呀,我不能什麼都不剩下呀”
“我想想,我在一個手氣很紅的賭場贏過的我去試試,試試”
我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徑直從餘佳佳的身邊路過,一步步踩下了樓梯。
餘佳佳始終在碎碎念,想要將自己的不忿暴露出來。
我已於長階之上同她錯過,要步入下一個深淵。
可她不知是不是回複了一些意識,在我身後突然含笑說道
“寶子,你怎麼在這裡呀?”
“要不要和我當朋友呀?”
“來我家,我給你做紅燒肉吃。”
她的語氣很輕和,沒了先前的狂躁。
但我知道,她徹底瘋了。
我認識的餘佳佳,瘋掉之前,哪怕是在她曾與我構建夢想中的蝴蝶繭房之時,她的聲音也是很毛躁的。
從來不會這樣溫聲細語。
不是不能輕柔,而是這聲音太過輕柔了,仿若置身於崩壞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