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什麼。難道還要我去做啊,還不快去!”巫小真頭一撇,側著俏臉,捋過耳邊的秀發,哼聲道。
白小純覺得自己得改個名叫白執事了,就差沒叫巫小真一聲大小姐。
很快,這裡擺了張小桌,兩人對坐,桌上的紅茶在小杯中冒著熱氣,還擺放著甜點,有片羽毛書簽在另一邊桌角。而巫小真小口吃著一塊帶巧克力醬的麵包,臉上很開心。
窗外藍天是蔚藍,所以叫藍天,白雲是柔白,所以叫白雲。微風吹進來,白小純的發絲輕輕一翹又落下,書角也是這樣。
巫小真喝著紅茶看著他,這叫品茶也品人。
這紅茶還不錯,白小純泡得算是很好,或者說不是一般好吧。巫小真懷疑他以前經常泡茶,但沒有證據。因為家裡就沒有茶葉,眼下這盒紅茶是今天下午才買回來的,是巫小真特意細心挑選的,所以說,這個家夥挺會照顧人的。
怎麼就越看越喜歡呢?
等等,打住,打住。
喜歡?我會喜歡這個笨蛋中的笨蛋?不可能,錯覺,妥妥的錯覺。否則,我一定比他還要笨蛋。
白小純不經意間抬頭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拿上茶杯在手後,就一直盯著自己看。
“怎麼了?”白小純天真的臉疑惑。
“沒,沒什麼。”撇過頭,俏臉微紅,巫小真有些怪不好意思。
而白小純卻沒有繼續看書,拿過一張白色的餐巾,伸手向巫小真靠去,將她嘴角的巧克力屑擦拭去,然後從容不迫,收回手來,繼續看書。
“咳……”
可後者不是,後者啞然了。殊不知這是冒犯,她俏臉紅得差點冒氣,這個,這個,這個……無理的家夥!不知道做事之前先跟她說一聲嗎?!
很措不及防,巫小真忍住想掀桌子的衝動,握著有力的小粉拳,把難看的臉色低頭憋會去,抬頭優雅一笑,繼續喝著茶,但感覺紅茶好像變味了。怎麼……更好喝了?錯覺,妥妥的錯覺,應該是越喝越難喝才對!
然後,沒什麼話題可談了。
白小純可不覺得這是鬨彆扭。
窗外的天氣,一直很好。
今天,慢慢過去吧……
下一天,白小純又會傻傻與一排的白鴿站在一起,然後下午坐在屋裡麵看書。下下一天,同樣。他的作息時間稍微變化了一點兒。巫小真對這樣的生活並不討厭,她以前就是這樣安靜的,但對於這個家夥,還是想讓他多陪自己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她可不會主動去找他,要麼矜持的命令,要麼能不打擾就不打擾。反正,自己逗逗花草,在這裡閒逛很好的,對,非常好。
這樣的時光荏苒……
巫小真終於無聊不下去了,下午茶的閣樓,窗外晴朗的天空,一如既往。
“你一直在看書,很有趣嘛?”巫小真對他不滿,嬌哼道,“太無聊了,就是不知道某個悠閒的人能不能陪我出去玩一玩。”
白小純一般不出去,出去了也是一絲不苟,能不耽誤時間,絕不耽誤,做完事就回來。
“無聊嗎?”白小純提議,“那你也看書呀,家裡書很多的。”
“就你家裡這些破書,跟廢紙一樣。”巫小真高傲喃喃道,“以前我也看書,我看過九十萬六百六十六冊幻書,看完後,從此以後就不看書了。”
“幻書?那不是擁有魔術力量的東西嗎?你都看過,好厲害啊。”白小純疑惑道,隨後一笑,“那既然這樣,就稍微出去玩一玩吧。”
巫小真小興奮,露出笑容,但很快收斂,抿過紅茶,臉色有些變冷淡,“你也聽說過,我還以為你這個家夥在這裡呆著什麼都不知懂。既然你要出去,那就走吧。”
白小純沒有再回話,他知道幻書的存在。但,他不知道他是從哪裡聽說過幻書的。幻書,擁有神奇的力量,巫小真都看過,但巫小真使用不了那些力量,她隻是單純看過。可白小純在糾結,他深度思索,他究竟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座教堂的?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的記憶有一段空白,他卻模糊記得,是一個人牽著他的手來這裡的。
那個人,高高的,好像是……一名女人,然後是……她嘴角溫柔的微笑,那天似乎……如同今天一樣,天空好藍雲好白,微風像精靈。她似乎……似乎……對自己說過什麼話來著,是什麼?是什麼……
小純……
白小純想不起來了,他回神時,想要合上書本起身,最後看回自己手裡捧的書,視角停落在書中的夾麵,那裡夾了跟書簽,一片白色的漂亮羽毛,上麵用墨水寫有一個小小的單詞,“silicity”,意思是單純天真。這片羽毛不是他的。這片羽毛什麼時候在的?誰給他的?
想著想著,視線開始模糊,恍惚,白小純一頭趴在了小桌上。
“喂,白小純?”
最後,聽見的是巫小真的聲音,有疑惑,有擔心,還有最淡的一絲著急的味道。
……
“小純,記住一定要少出去。”
“小純,在這裡生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
“小純,不要輕易在彆人麵前暴露你是靈妖的身份。”
“小純……”
……
“不要走!”
白小純驚醒過來,已經是夜晚,窗外正好打過一道閃電,他麵色顯得很蒼白,堅強的麻木,不會有淚水。發現自己躺在臥室裡麵,在自己的床上,白小純第一反應是想起巫小真。
那個夢裡的聲音,女人的聲音,是……他的母親。
“媽媽……”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白小純記起來了一些事情,潛藏於記憶中的夢。他開始為巫小真擔心,因為初次相見時,巫小真受了傷,而且第二次跟嚴重。
白小純下床,開始去找巫小真。教堂的夜晚,很安靜,外麵在下著雨,這場雨將會下整夜。
在白小純昏迷過去後,巫小真幫他將教堂的門窗關好了,但沒有在教堂內找到巫小真。明明睡在床上的應該是她,就算自己突然昏倒,巫小真也不會好心讓床給他,反正他睡地鋪就好了。
可是……
很快,白小純找遍了教堂,沒有人。她走了。白小純回到臥室,這才發現書桌上有封信,信上還壓了一根黑色的羽毛,烏鴉的羽毛。
打卡信封白小純,笨蛋,我走了,還是很高興認識你的,以後彆對其他的人那麼好,萬一是壞人怎麼辦,知道了嗎?
走得如此衝忙,寫信的風格不假。
白小純深思熟慮了一下,遇見她的這些日子,真不容易。很糟糕,爭床睡,隨便命令人,動不動就發脾氣,。卻比以前充實,像是從前也有過這樣一段日子。
深深吸過一口氣,白小純平靜下來,可越想平靜,內心越發淩亂。
不對,她……應該還沒有走遠!
要追嗎?
“轟隆隆……”
閃電再次劈下,窗外下著傾盆大雨。
再次睜開如鴿子一樣淺黃而又明亮的雙眼,白小純下定決心。
“轟!”
教堂的大門被重重打開,踏入雨中的步伐聲音清脆般響起。
……
“請問有人嗎?”
那人先敲了下門,問道。教堂內走入一位中年人,他先在教堂內走了一圈,在大堂前的神明雕像上停留了一會兒。之後,他看見了一旁的走廊,於是向走廊步去。
下午的陽光明媚,寧靜的午後,時光如此美好。
很快,他轉角遇到一名黑發少女,走廊上,一張小桌,桌上還趴著為白發少年。
“沒想到黑鴉竟然會躲到教堂這種神聖的地方來,還光明正大喝著下午茶,真可笑,不應該在某一處破爛的屋簷下苟延殘喘嗎?”
這名中年人很快表明了他的來意,他認識巫小真。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哥特式風衣,很像一位狩獵者。
“你這種殺了多少靈妖的人不也在這兒嗎?”見人是他,巫小真冷聲道。
“你身邊這位也是靈妖,對吧?”他淡淡看了一眼桌上趴著的白小純,說道。
“你們這種人眼睛果然像刀子一樣鋒利。”巫小真愈發語氣冰冷。
“能得到大小姐的稱讚是我的榮幸。”他淡淡一笑。
“放過他,我跟你走。”巫小真也不廢話,直奔主題。
“哦不跑了?”他玩味一笑。
“你答不答應?”巫小真冷聲道。
“可以,我在外麵等你,十分鐘後,跟我走。”他說完話,步子踏得沉穩,轉角離開走廊。
他走前,嘴角哼聲一笑,譏諷,沒想到黑鴉也會愛上人,還是一隻白鴿。蠢貨,白鴿為神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時代了,我當然不會要他的命。
巫小真收回冰冷的眼神,看回白小純,漆黑如墨的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
窗外的天氣依舊,陽光明媚,沒有蟬鳴,從安靜到死寂。
……
雨下整夜。
打傘的中年人走在寂寥無人的雨夜中,在他的身邊有一位黑發少女跟著,他寸步不離這名如同大小姐的黑發少女。
兩人就像一對主仆,雨傘成了無聲的某種羈絆。
突然,漆黑如墨的美眸中閃過淩厲之色,黑色的羽毛如同利箭從她手中擲出。中年男子也是在她擲出黑羽的上一秒扔了傘,快速躲避,風衣一甩,羽毛化成了灰,沒有對他造成絲毫傷害。
“果然,你還是想逃。”他冷冷道。
巫小真皺著眉,怎麼不會逃,要逃,哪怕拚儘一輩子,也要逃走,也要自由!這次,還要帶著白小純一起走。
是她連累了他,聰明了這麼久,卻被他帶成了笨蛋。
兩人拉開了距離,在雨幕之中打鬥。
“你的黑羽對我沒有用,我不介意現在就滅了你。”他冷冷說道。
“那你有本事就試試。”巫小真回敬。
她手中一直釋放出黑色的羽毛,但對中年男子沒有一點兒用。她隻會這招,除了這一招之外,就隻有逃。雨天的深夜,變成烏鴉飛著有些不現實。所以,必須撐到雨停,然後……活下去!
中年男子敏銳的神經,超乎常人的體質,掌握滅妖之力。不是對手,巫小真對抗他,就從未贏過,這次活下去的機會最為渺茫。
……
“小純,希望你有一天能衝破頭頂的這片藍色。”
“小純,你身上有世間最治愈的力量。”
“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你所想要的。去吧,我的孩子,你的力量將會帶你去追尋。”
……
十七、十八世紀,那個年代,死了很多妖魔……人類文明的進化,工業時代,從蒸汽時代過渡為電氣時代。直到十九世紀,局麵穩定了一些下來,降妖魔的法術師們沒有被社會淘汰,所以對金錢的態度看清了,輕了下來。後來,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死了很多人,全人類銳減,在罪亂中生存,通過血的洗禮明白人世間。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妖魔被分割,隻要被定論為壞的,一定都要處死。法師們開始組織,為國家為貴族賣命,失去了以往的高貴。可是,曆史背後的真相永遠不給人知曉,倘若沒有妖魔。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是誰換來的和平?人類嘛……
……
“找到了。”
白小純一路追尋而來,憑借直覺,因為他相信,如果命運的絲線早已鏈接存在,那麼一切的故事都將會得到有意義的書寫。
在雨夜之中,他終於看見了一名被大雨傾瀉的黑發少女躺在地上。
白小純也淋濕了,從出來那一刻到現在,他一路跑來,沒有打過傘。
而此時,在此處雨夜中,暗暗的一處樹後,站著一人……
巫小真最後的記憶是昏倒前,那個人說的話是,再見了,黑鴉。那個人將她打倒,她已經無力反抗,她認命了,最後還是逃不出可悲的世界。但下一刻她沒有被死亡的號角迎接走,她似乎聽見不遠處有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在雨中踏行,隨後,那個人竟然轉身就離開了。那個人,法師,為什麼沒有殺自己?想讓她自生自滅吧,像她這種靈妖都懶得動手,怕是太過於肮臟,臟了自己的手。所以,真是卑微,嗬……
“小真!”
等等,這個聲音……
這不是那個家夥的聲音嗎?不在教堂裡好好躺著休息,跑出來乾什麼!法師還在身邊,難道說……
法師放棄先殺她,是因為白小純出現了。法師換了目標,他想要殺了白小純!
不,快走,快走!
可是,巫小真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她神智不清,她要死了嗎?不要,她要醒著。
白小純求求你,彆管我,走啊!
“小真!”
再次聽見這個聲音,是安心,同時苦笑,果然笨蛋就是笨蛋,沒有選擇走。死就死吧,能和你這個笨蛋死在一起,做鬼你也要照顧我一輩子。
“嗬,看看你如何對待這隻瀕死的黑鴉吧。”
法師在樹後默默看著,白小純與巫小真會發生什麼。
“小真。”
白小純跑到巫小真身邊,抱起她這副柔軟的身軀。巫小真沒有回話,她的生命氣息微弱,如果再不及時救治的話,可能就沒辦法了。
“真是的,又像第一次見麵一樣,總是弄得一身傷。”白小純對她苦苦一笑說道。
雖然隻是生活了幾天,但白小純既然認識了,就要像以前那樣,幫人幫到底,幫完後默默不見蹤影。
一位掃地僧,白小純充當這樣的角色。
白小純向巫小真靠近,越靠越近,最後嘴唇輕輕地落在了她小小而又軟軟的嘴唇上麵……
樹後,眼見這一幕,實屬罕見。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隻見一股被塵封已久的力量再次出現,自白小純的體內流淌而出,通過嘴唇,那股力量攜帶著生機與治愈,緩緩流入巫小真的體內。
生命,喚醒了……
這是最簡單粗暴和直接肯定的方法,很快就能救活生命。那個雨夜,那個法師,見證了這個世界上最難以尋覓的一幕,最終他選擇了默默離開,放棄任務,就當黑鴉死了吧。
“沒想到啊……”
“教堂的白鴿會親吻烏鴉。”
那棵樹後麵,中年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似乎從未來過。
雨一直下,淅淅瀝瀝,傾瀉何意?
漆黑如墨的美眸睜開,是很快的睜開,因為神經告訴她,不能睡過去,所以必須醒過來。可是,她醒過來後,發現有個人竟然堵住了她的嘴唇,軟軟的,臉龐的發絲是純白色的。
“啊!”
巫小真立馬推開了白小純,纖細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唇,俏臉羞紅。
“你,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救你啊。”白小純回答。
“救我?你分明就是想親我,淫賊,無理的家夥,腦子裡全是h的家夥。”巫小真絲毫不客氣,紅著臉抱緊胸,就是對他大聲嬌嗔。
可罵完之後,她才發現好像的確是白小純說的那麼一回事。但既然都對他這樣說了,就不能示弱。
白小純低著頭,樣子弱弱的,就問了一句,“我又沒做錯什麼,難道我不應該救你嗎?”
“反正我不管,你要對我負責!”巫小真撇頭一個嬌哼,蠻橫無理。
“啊,為什麼?”白小純問道。
“難道你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嗎,笨蛋!哼!”巫小真對他依舊不客氣,仿佛每一句話都占著理由。
“好吧,我對你負責,走吧,我們回家。”白小純歎了口氣,起身,過來牽她的手,把失落的表情收起來,對她微笑道。
嘴角微微一笑,巫小真不知道說什麼,伸手被他牽起來。隨後,轉頭看了看漆黑的四周,沒有人,除了白小純之外,沒有任何人。
那個法師,他,走了?
牽著他的手回去時,雨停了,夜晚的星空顯現出來,繁華點綴。
兩個人濕漉漉的一身,看起來很狼狽,但此時,巫小真說不出來的一種開心。是彆人口中所說的幸福嗎?書裡麵的那種?
“記住,你要照顧我一輩子。”巫小真對他說。
“哦。”白小純弱弱應了一句,隨後又說,“小真,我打算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看看教堂外麵的世界。”
腦子開竅了,巫小真心中一笑,然後對他微笑道,但不失高傲,“沒辦法,雖然我在外麵旅行久了,想休息,但我要跟著你。一個人出去總是會孤單的,沒辦法,我隻好陪著你了。”
巫小真對他一笑。
白小純回以微笑。
“以後可以不用這麼強硬,稍微依靠一下我也沒關係的。”
“知道啦,那以後我會試試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