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有你那天文學家的腦子,用得著當個風塵仆仆的卡車女司機麼。”我不滿地嘟囔,又轉向媽媽,“小雪是親生的不?”
“想著你天天和櫻子在一起,她的巧克力早就融化在你的舌尖和記憶深處了吧?”美人兒桑德拉捏了捏我的臉,“小甜心,你這小嘴兒已經撅得可以掛咖啡壺了……”
“母親就沒個新鮮點的比喻麼……”話雖如此,我還是感受到了她的溫柔和愛護,很是開心,把目光移向了桌麵,“怎麼這麼多信件。這年頭有人寫信不奇怪,可是這看著不像公函啊。”
“是從布拉柴維爾轉寄過來的,幾乎都在本月陸續收到。”西班牙女人露出甜美的微笑,看起來像極了大號的林曉霧,“猜猜是寫給誰的?”
我這才想起來離開剛果之際和孩子們道彆的種種場景。那個時候還沒有買下梅賽德斯的公寓,又考慮到同是法語國家通信會方便些,就留了爺爺奶奶卡宴的家庭地址。看來是孩子們寫來的聖誕祝福信。
“學姐,當時咱說好了在一起來南美的,留給孩子們的是同一個地址,所以我是不是可以……”
“當然。拆吧,沒準兒是寫給你的呢。”
還真被我說中了。大多數信件的收信人寫的是“淺野奈櫻子老師”,隻有阿莎兄妹寫的是“林雪蘋·迪亞茲小姐和淺野奈老師親啟”。
我有些沮喪。轉念一想,孩子們喜愛老師是天經地義之事,他們並不認識我呀。如此一來心情又轉好了,看著櫻子彎腰拆信,脖子上的紅寶石吊墜從淺粉色的花邊短袖t恤領口垂露出來,我有些出神。
“學姐,當著阿姨的麵就不要這麼色迷迷的啦,遲早都是你的人……”櫻子似乎察覺了我的目光,半開玩笑地說道。
曉霧哈哈大笑。“她出去啦。”
“媽媽應該還有彆的事情要做,她進來好像就是為了送信。”當著曉霧的麵,我被櫻子的嬌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伶牙俐齒的學妹,看信看信。”
孩子們過得還都不錯,看來援助行動是有效果的。我最關心的阿莎兄妹也一切順利。有一份信中說“祝淺野奈老師和您心愛的學姐長長久久在一起”。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有種非常幸福的感覺。我猜是櫻子在學校裡對孩子們講過有關我的話題。
賽琳娜和卡穆是有工作的人,也會使用互聯網,所以並沒有寫信給我,但是電子郵件和臉書上的問候一個沒少。想到這些朋友,我就覺得在非洲那一年的辛苦沒有白費。
讀完所有內容以後,天色已經漸漸變暗了。櫻子收好信件,抱在懷裡,自告奮勇地承擔了所有的回信任務。
“我想念那些孩子們。我愛他們。”日本女老師表情充滿慈愛,“包括阿莎兄妹在內,我會給所有人寫回信的。不過呢,到時候學姐要寫兩句祝福在末尾喲。你的書法賊漂亮的。”
“櫻子姐姐是打算坐在桑德拉的被爐桌裡慢慢寫不?”一起和我倆一起看信的曉霧這時候打趣道。
“怎麼可能,我要在元旦前把這十幾封回信都寫好,不能讓孩子們失望。”櫻子忽然反應過來金發女娃兒話裡有話,“曉霧,怎麼還不忘被爐桌的話題呀,想著就熱得慌。”
“姐姐大人,你記得爸媽跟你講過海島彆墅的事情不?”
“記得,有次打電話的時候,她說在看不動產呢。一個小島上,她要買一套房子還是啥。具體地點沒說,好像在南大西洋靠近美洲。”
“是的。不過不是買套房子,是她買了個島,要修建一套彆墅。”曉霧更正道,“後來回到洛桑聊起這事情的時候,美人兒桑德拉說要挑幾間好的房間裝修成日式風格。”
“迪亞茲阿姨是西班牙民族英雄、瓦倫西亞城主熙德·坎培多爾的直係後裔,沒想到竟然喜歡日本家居。”櫻子的表情不無榮幸。
“是的,裝修工程師也問她是不是對日式內設情有獨鐘。”曉霧接了櫻子的話頭,臉卻看著我,“姐姐大人,你要是能猜著她怎麼回答的,就可以不用請我去布拉格吃餃子啦。”
“我哪猜得到。餃子回去就請,你趕緊說。”話雖如此,我並未放棄使用情報官的推理能力,“是不是說那個地方緯度偏高比較寒冷,所以應該有日式的被爐桌?畢竟好幾次提到被爐桌了嘛。”
“她的原話是……”曉霧拉起櫻子和我各一隻手,調皮地眨著藍寶石大眼睛,“‘我家有個可愛的日本姑娘呢,雖然她現在和我的大女兒一起在阿根廷;但是我們的海島離布宜諾斯艾利斯港也不遠,對吧?’”。
淺野奈學妹自然知道這話的份量。曉霧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又補了一句。
“櫻子姐姐,不要有心理壓力嘛。帶你倆去下午說過的好地方,去不去?”
我和櫻子相視一笑,一點頭。
無論對我們給予了何種期許,我相信美人兒桑德拉都是這世上最為溫柔最為寬容的母親,也相信有曉霧和櫻子在身邊的聖誕夜,會是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