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斜的星空！
116四月重現
我和德國妹妹有的是時間，不僅可以慢悠悠地一起泡在浴缸裡敘舊，同樣也可以搭著小火車慢悠悠地從蘇黎世前往洛桑。中歐山地一片白茫茫，積雪夾雜的水泥路通往古老的莊園，這裡是我長大的地方。
格拉芙阿姨和幾位安保人員對我這個大小姐的突然歸來並不感到詫異，佐伊妹妹卻對這所在我看來普普通通的住宅無比欣賞。不過我倆並沒有停留太久，哪怕德國獵犬閃電搖著尾巴用力蹭我風衣下擺露在外麵的長靴靴筒，也沒能成功挽留和它相處了很久的歡喜冤家——來自意大利的橘貓四月。
“原本是拜托爸爸媽媽把它帶到卡宴的，但是相關手續辦理得晚了一點兒。”離開洛桑的家之後，我向佐伊解釋道，“你不在身邊的時候，他有相當長的時間都是我唯一的陪伴。”
“接下來的日子，你的鄰家妹妹會長相陪伴的。”佐伊的表情像小女生宣誓，頗為可愛。“對了，小雪姐姐，帶貓兒乘坐跨國航班要辦理手續，你帶槍不用嗎？”
“有一段時間手續比較麻煩，現在隻要軍官證就好了。實在不行還可以求助當地的國防部門協助放行。”我故作謙虛，“你的鄰家姐姐畢竟擔了個情報官的虛名嘛。”
“小雪姐姐可不是虛有其名。”佐伊這時候反而認真起來，“你知道的，我喜歡看各種小說——包括偵探故事。印象中的女情報官大多是智慧超群手段靈巧的交際花，隨時隨地偷拍個照片或者在壞人酒裡下藥之類。你呢，像個戰士一樣，一言不合就開槍擊殺對方，太厲害了。”
“能用暴力解決的問題，為啥要用技巧呢。”我把貓兒遞到金發女娃兒的懷裡，“我可沒有四月那麼靈巧。”
德國妹妹認真地看著懷中的橘色生物。“他很靈巧嗎？”
“至少在某些方麵是的，天氣暖和些你就知道了。”
“姐姐又賣關子。”佐伊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烏克蘭打仗，瑞士跟著節能，這車裡好冷。我替你抱了貓兒，你抱抱我還算公平吧？”
“如你所願，我的好妹妹。不管怎麼說，這樣的漫漫長路也算有趣呢。”我喃喃著，把嬌小的姑娘攬進懷裡，“睡一會兒吧，到機場需要些時間。”
接下來三天的旅程沒什麼可說的，除非您想聽我吐槽地球實在是太大了，或者如願得知我為佐伊付了出國以後的所有機票錢。起初她堅持要自己付，直到我解釋說從陽雪公司在瑞士的總部到國外的分公司視為出差因而公司有義務為她這樣的實習生報銷路費，她才帶著感激和撒嬌地擁抱表示接受，然而她的脖頸那顆八或十克拉的鑽石硌著了我左胸的敏感部位，我才不得不笑著把她推開，尋思著回南美以後天氣涼快了還是穿個運動胸衣比較好。
迪馬利亞大叔前兩天派人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機場接過淺野奈學妹，輕車熟路的司機和帶槍的保鏢自告奮勇打算再次前去接我和佐伊，不過我得知消息後告訴他們不要浪費公司的人力和燃油，我倆自己乘車回去就好。
“我喜歡和小雪姐姐一起乘車，有著專門的司機反而不自在。”佐伊表示認同我的做法，“不過，之前櫻子姐姐是被接回去的哦？”
“咦？我的甜心兒，你吃醋啦？”我對這類話題非常敏感。
“誰敢吃你這個後宮管理大師的醋。”德國妹妹不無撒嬌地說道，“彆介意。我隻是覺得這裡麵或許有些微觀經濟學的規律？”
“你個書呆子妹妹呀。”我刮了一下她那曲線優秀的小鼻梁，“原因沒你想象的那麼複雜，隻是因為阿根廷治安遠不及瑞士，我不放心櫻子獨自回去。”
何況還擔負著那麼大的一個秘密任務，已經被不知道幾家毒梟暗中盯上了。不過我沒有馬上把這些話告訴眼前的可愛姑娘。兩人順利回到梅賽德斯，享受著科連特斯夏日黃昏的陣雨帶給我倆愜意的清涼。
“學姐，生日快樂。”櫻子又一次和奧爾瑟雅做好了晚飯，“佐伊妹妹，見到你真是太開心啦。”
德國姑娘和日本姑娘擁抱致意，和好幾年前她倆一起在蘇黎世的公寓裡初次相識的時候情景有幾分相似。
“我的生日在飛機上過掉了，何況之前已經慶祝過一次，今年就低調吧。”我跨進客廳帶上門，敞開風衣麵對櫻子，這時候奧爾瑟雅正在和佐伊互相致意。她倆之前也曾經有過碰麵。
“哇啊，我親愛的大帥哥，想死你啦！”櫻子從我懷中搶過四月，舉高高和他碰臉，橘貓喵嗚了一聲。奧爾瑟雅在一邊笑而不語。
“姐姐，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我恭維地盯著棕發女人，“你的表情像極了課堂上的心理學教師。”
“嗯哼，小雪妹妹果然有著情報官的直覺呢。”
“快說啦。”
希臘女人把手搭在我肩上，目光朝著日本女娃兒，“櫻子，你讓佐伊抱抱四月試試？”
貓兒靈巧地轉身，順勢從紅發姑娘的肩頭溜進了金發妹子的懷抱，安靜地蹭蹭佐伊的手臂。眾人等待她開口解釋。
“貓兒喜靜，對櫻子誇張的情緒有些小小的輕視——不是不喜歡，隻是像大人看孩子打鬨的那種輕視，但是他和櫻子非常熟悉，所以隻是叫了一聲，言下之意就是這姑娘真是長不大。相對而言，他和佐伊妹妹不夠熟悉，因此做乖巧狀。”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幾分，“貓兒一直喜歡安靜嗎？”
“它們是天生的捕獵者。有一句成語叫做——”博學的家庭老師直接來了個無縫的語言切換，用流利的漢語普通話講完了剩下的半句，“靜如處子動若脫兔。小雪妹妹，你和他都一樣，所以你倆是好搭檔。”
其餘兩個女娃兒用目光表示小小的不滿和大大的疑惑。奧爾瑟雅笑著用法語解釋了一遍。
“好啦，姐姐妹妹們，準備開飯。”櫻子完全是女主人的姿態，“幫我端菜吧，要快涼了呢。”
“是不是少個人？”我問道。
“麗塔半小時前下樓買酒去了。按理說幾分鐘前就應該回來了吧，要不要我打個電話問問她。”櫻子被我弄得有些緊張起來。
正說著，有人用鑰匙開了門，年輕的阿根廷姑娘左手拎著一大捆各種不同的酒精飲料走了進來，與我對視的瞬間舒了一口氣，右手把手機遞給我，空出單手給了我半個擁抱。奧爾瑟雅接過酒水開拆，我向麗塔介紹了佐伊，兩個小姑娘沒有互相說話，隻是笑著擁抱，隨後我們一群女人隨意地落座。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我切換法語和西班牙語重複著，“問題。我們如何溝通？”
“先吃飯吧，有的是時間。”希臘姐姐為大家倒上開胃酒，自己拿了張紙，一邊喝酒一邊寫著什麼。我湊過去看了一眼，原來她在統計大家的語言能力，這是很有趣的。
櫻子的廚藝不容質疑，麗塔的調酒更是驚為天人。佐伊初次嘗到這些，很快就七分醉，和麗塔手拉手半生不熟地聊天。大家一邊吃飯一邊閒聊，聽了一會兒，我發現佐伊的西班牙語是可以滿足日常基本交流的，於是放下心來，不再對她講法語。奧爾瑟雅寫完紙條收了起來，煞有介事地宣布卡斯蒂利亞語為目前公寓內的通用語言。
“麗塔，你可以繼續教我西班牙語嗎？”德國姑娘向阿根廷姑娘發出請求，“來這裡之前，我在學校學了一年，還不夠用。”
“當然可以的。”麗塔看樣子很喜歡這個德國小姐姐，可能是因為她倆年紀相仿。“你平時和小雪姐姐說德語嗎？”
“她的德語太差勁兒啦。”佐伊衝我吐舌頭，隨即繼續和麗塔說話，“我和她說法語。”
“原來佐伊也懂法語呀。”麗塔伸出大拇指，“太好了，你教我幾個法語詞彙可以嗎？”
“想知道什麼呢？如果不是特彆生僻的就沒問題的，”佐伊回答，“我的西班牙語不行，不知道能不能聽得懂你在問什麼？”
“發現目標。正在跟蹤。還有……撤退。”
“麗塔你是暗殺遊戲愛好者嗎？”佐伊用法語教了她，“這幾個很簡單。法語是……發現目標。跟蹤中。撤退。”
麗塔小聲重複了一遍，點點頭，然後走到我耳邊，俯聲悄悄地說了一句。是非常標準的卡斯蒂利亞語，聲音柔婉但很輕柔，輕柔到其他幾個人無法聽懂的地步，語氣中暗含一半不安和一半求助，連我懷中的四月都揚起了他的貓臉瞪大了貓眼聽她說話。
“我親愛的小雪姐姐，今晚可以和我一起睡嗎？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