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夭皇後成長記!
終究他們此行是來送嫁的。
拔營,前往狄國王庭,瀚海城。
這是自古以來狄國王庭距離中原最近的一次。狄國氣焰之盛,可見一斑。
離明石越來越遠了。
臨動身前的那個黃昏,賀蘭老將軍設宴為眾人餞彆。
商默識麵對遠處大漠孤煙,歎道“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能不憶江南”之句一出,明石少年皆麵色愀然。
忽然一聲啜泣,竟是平國公主哭了。
是啊,他們縱然想家,終有回家那一天。可是平國此來,便再難生還。若是死後香魂可以返鄉,未被野風吹散,那便是萬幸。
風中馬燈搖曳,火光在賀蘭臉上跳動。
平國公主母妃並不姓賀。明珠不知道老將軍為何與公主關係如此不一般。
但無論有沒有親緣或是交情,領兵作戰的老將,親眼看著、親手送妙齡公主去敵國和親,都是件很痛苦的事吧。
男子不能守衛邊疆,送一個女子去擺平一切。平國公主的一生,本就是對十萬精兵的無聲諷刺,是他們心裡永遠的刺。
語言有時是種很神奇的存在,瀚海,說是海,明明是無邊無際的沙漠,一滴水都沒有。
可也唯有“瀚海”,能形容這沙漠景象吧。
人漂在海上,如果沒被吃掉,也沒找到能生存的小島,最後的結局也是麵對著一片汪洋活活渴死。
走在沙丘之間,才深切明白為什麼昆侖王敢把王庭放在離明石這麼近的地方。
有得進,沒得出。進來未必找得到路,找得到路也未必能活到重點。
明珠意識到的事情,幾個少年目光一碰,也各自了然。
如果狄國人想做點什麼,真夠他們喝一壺的。
好在當下狄國一心還想跟明石做生意。過幾年可就難說了。
走了一段沙地,又重新踏到堅實的石頭上。
路一樣難走,不過馬匹至少不必再受沙地的折磨。縱然裝了特製的馬掌,馬在沙丘間也步履維艱,走到最後所有人都下馬,牽馬而行甚至是“拽”馬而行,比自己走還累。
若是李明揚沒留在賀蘭那就好了,他一定能想法子造出什麼改進的器具,讓他們走得彆這麼痛苦。可惜他有軍令在身,要先忙軍需,這是大事。
為什麼不用駱駝?首先沒那麼多可用,其次地形複雜不全是沙地,馬匹終歸快些。
最關鍵的原因還是,將來打仗騎的還是馬,不是駱駝。
太陽毒辣,風沙刺骨,跋涉辛苦,公主一聲抱怨也無,贏得狄國人一致的敬意。
夜裡宿在一處綠洲,納仁在明珠帳子外喊她。明珠出來一看,是兩條雙麵羊皮毯子。
明珠說哥哥和雲翾已經各送了她一條毯子。納仁執意讓她留下一條,又說另一條拿給“準閼氏”。看得出不是出於男女之情,而純然是一種敬意和認可。
公主沒說什麼,收下了。
到了就寢時,發覺果然冷,針紮刺骨,不是明石人所能想象。明珠搭上原有的三條毯子還覺冷,喊巧兒過來兩個人擠在一起睡,再把納仁那條橫搭在最外麵。
公主若以後都能得到這樣的善待,日子大概會好過一些。
又夢見那晚漫天飛舞的螢火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