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夭皇後成長記!
後來庭柯便以明珠身子不好為由,提議母親將明珠接到身邊去同住。毓秀院旁人都原地不動,仍由碧英主事。
庭柯沒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明珠也沒問。
她當日毒中得蹊蹺,自己心裡想一想,也大致能猜出是怎麼回事。隻等哥哥給她個結果罷了。
一整個春天,明珠都在房裡沒出門。少了妹妹陪伴的春天,好像花還沒開過,就已經謝了一地。庭柯捏捏衣袖裡的信箋,往任家去。
明珠的身子顯然還不行,那便由他,去任家代她向任子敬討個說法,也算是做個了斷。本欲將妹妹托付給他,誰知竟被皇家橫插一腳,陡生變故。任家雖然也登門致歉,雲翾也露了麵,但兩家的事是兩家的事,兩個人的事是兩個人的事。
兩家人倒沒有因為親事不成而結下梁子。不過麾下出現這種狀況,大概是太子殿下所不樂見的吧。
庭柯一路想著,不知不覺便到了任府。
任家看門的小廝向來認得他,如從前一般笑臉迎道“蕭大少爺來了,您快請進,小的讓人通報。”
恍惚間,時光好像又倒退回去,好像還是從前高高興興來找子敬喝酒時的樣子。
小廝在前引路,雖然這路庭柯早已再熟不過。
庭柯隨意問道“你們大少爺,最近在做些什麼?”
小廝回道“大少爺自從慶功宴之後便纏綿病榻,唉,還要蕭爺來,托您的福,少爺見您來了開心,病才好些哩。”
聽著竟像是不知道兩家先前婚事的。庭柯微微一笑,默然無語。任家人不愧是軍功世家,治家還真是嚴格。
對於任子敬,他感情複雜。兄弟情深,出生入死。可是慶功宴上他那般應對,他那樣待珠兒,他氣,恨,怨。
然而再怎麼怨,再怎麼氣,一看到那熟悉的房間裡,書、劍依舊,唯獨錦被中斜簽著一個似曾相識卻又不敢認的憔悴人,怨氣也消了一半。
“子恪。有失遠迎了。”一點血色也無。中毒的是明珠,可看他光景,比明珠還要差十倍。
蕭庭柯輕聲道“不敢當。”好像聲音稍重一分就能將這個紙做的人戳破。
坐下,卻無話說。原先準備的詞早已在進門那一刻化作烏有。
這兩人,分明是一模一樣的性子。
言笑間跳脫不羈,行事卻穩當得很。兩情相悅也不逾矩,平日裡根本看不出什麼。
甚至起初他在旁邊看著都替他倆著急。
誰知到了如今關頭,才顯出此情深重。
皇帝拆了一樁婚,分明是將兩人各抽走了半條命。
見他如此,庭柯怎麼也坐不住,起身道“你好生養病,告辭。”逃也似地就要走。
任雲翾急道“留步,子恪!”
蕭庭柯頓住。
雲翾思及自己如今身份,自嘲一笑,輕聲道“她……怎麼樣了?”
庭柯轉身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她身子已經好多了。今兒我去見她,她說,‘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嗬,哈,哈哈——”雲翾放聲大笑,忽然起身一陣嘔吐,將先前喝的褐色藥汁吐個乾淨,最後竟至吐出一口血。
秉蕳、倉庚等人聽見動靜不對急忙進來服侍,雲翾猶咳嗽不止。
“蕭爺你何苦……”倉庚顧不得禮數尊卑,急得張口就要數落埋怨,雲翾咳著喝止他,他忙閉嘴回頭替雲翾拍背。
庭柯欲開口辯解自己並非故意,看到雲翾以眼神示意,知他體諒,慨然而歎。
待氣息平順,雲翾命人取紙筆,連寫了幾個字皆是斷續無力,隻得棄筆。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饑。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娶妻,必齊之薑?”
雲翾氣息虛弱,艱難地說完,休息片刻注視庭柯道“子恪,煩勞帶個口信,從此不必再來探我……多陪她。任雲翾背信棄義之人,死不足惜,她若有個好歹,我死也難安……”
“說什麼死不死的……”庭柯心裡忽然湧起一股濃烈的難受,從袖中取出一張枯葉色的花箋遞與他“今日在她桌上看見的,我猜她大概是想給你。”
等到庭柯告辭離去,任雲翾展開花箋,上麵寫著“起風了,要努力生存。”花箋角上勾著一朵白豔豔的荼蘼,天真妖嬈。